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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百年孤独》之2. 本真之心——第一代乌尔苏拉·伊瓜兰(二)

解读《百年孤独》之2. 本真之心——第一代乌尔苏拉·伊瓜兰(二)

作者: 益流福好 | 来源:发表于2023-03-03 20:49 被阅读0次

        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一生参与事件众多,但马孔多发生的诸多大事,没有一件是因她而起。她永远都不是事件的制造者,要么是跟随参与,要么是被动的卷入,更多是人们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最后由她出面收场。相反,在那些平静、顺畅,或者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之时,往往看不到她那娇小的身影。

        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代表的本真之心有如下特征:

1) 保守

        生命的发展,如同一颗种子萌发一样,既要生根和发芽,从外界吸收水分和养料,同时还要选择时机,不能盲目耗费那从上代母体中储备的再生能量。发芽对应着生命的拓展,生根则对应生命的保守,此二者是生命得以生存、发展的两大基石。

        作为探索意志的第一代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承担着家族生命的拓展,而后,他将这个重任,以‘意志’的形式,传递给家族的各位男性成员。第一代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则承担了家族生命的保守,并且自始至终都是由她来承担这个重任。

        与那个总是‘务虚’的丈夫不同,作为‘心’的乌尔苏拉·伊瓜兰‘务实’——她不舍得把储备的钱财投资在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比如磁铁、放大镜。因为,保守的她,并不渴求通过强力拓展一步致富,她的风格是通过持续而安全的努力以改善“微薄的家业”。人的本心是避免冒险的。避免冒险是避免把自身置于一种不确定的状况之中。现代人常说的冒险娱乐活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冒险,那是在安全保障前提下的感官刺激。如果确信得不到任何救助,还有几人愿意冒险穿越沙漠,还有几人愿意冒险游历深海,又有几个人愿意进入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这类事情只会发生在生活压力比冒险成本更高的情况。人们喜欢在游乐场做过山车寻求刺激,是因为这里提供了安全保障,参与活动只是去体验感官刺激,而无任何实际风险。相反,如果坐船时遇到风暴,或者坐飞机时发生故障,我想,没有人愿意享受这种惊魂刺激,而是在疯狂地祈祷这个可怕的经历赶快过去吧。

        她的丈夫意在开创,而她则心系扎根。在她丈夫眼里,弗朗西斯·德雷克是个英雄般的爵士,而在她的眼里,那就个无恶不作的海盗。当她的丈夫许诺带她去一个神奇新世界的时候,她毫不动心。反映保守内心和探险冲动之间的对抗。对抗构成一种平衡,是基础保障和拓展扩张的平衡。保守的她,就像一道隔绝风险的防火墙,守护着这个家庭,守护着这个世界,守护着这个潜在的主人公。

        生命最初的发展,是一个由小变大的扩张过程。扩张总会伴随不确定的发生,引入危险。扩张的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封闭,即没有扩张,这种状态相对安全,如不发芽的种子可以存放数年,但也没有发展的机会;另一个极端是赌博,小概率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大概率是一无所获,白白投资。通常的扩张都在两者之间。在相对安全基础上的扩张,是渐进试错式发展。脱离安全的拓展,就是赌博式冒险。第一代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的保守,并不是封闭,而是讲究循序渐进,但不接受赌博式冒进。在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她会采取行动。在家庭富足之后,她敢于赊账扩建家园,为儿孙准备更宽敞的房屋,为梅尔基亚德斯准备独立的住房,甚至为迷途的鸟儿准备了栖息的场所。当然,她也着想未来,扩建了更大的谷仓。作为本真之心的老祖母为了生活而艰辛的劳作,她的需要简单、明确。她会因为丈夫弄丢了黄金而哭泣,也会为黄金的失而复得而开心,“为炼金术的发明而赞美上帝,那里的炼金器械在乌尔苏拉的祝福下都已重获新生”。细品此句,你或许能接触到自己柔软的内心,体会到其中的感动。

        她保守但不固执,曾多次熬不过执拗的丈夫,不情愿的拿出埋藏的金币。‘心’永远把自己的世界当成一个整体来对待,当某一方意志过于强烈时,她会选择让步,使整体免受更大的损失。另外,作为保守的她也懂得与作为冒险的丈夫达成妥协,让小儿子娶到心仪的妻子。

        有时,保守会显得过于谨慎,表现为耽误时机。养女丽贝卡与意大利人皮埃特罗·克雷斯皮的婚姻一再拖延导致的悲惨后果让乌尔苏拉后悔不已。‘心’在人生路途上陪伴我们成长,自己也在一步步成长,并适时地做出调整。在面对阿玛兰妲的婚姻问题上,乌尔苏拉就积极了许多。然而,并不能把乌尔苏拉关于丽贝卡和皮埃特罗·克雷斯皮结合不成的问题全部归结为保守。或许,那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真正的时机尚未就绪之前,高于意识维度的‘心’会莫名的制造一些障碍。显然,作为性爱之心的丽贝卡与作为感性意志的第二代刚猛的何塞·阿尔卡蒂奥的结合更为适合,丽贝卡那贪婪的情欲岂是那柔弱的毛头小伙子皮埃特罗·克雷斯皮所能够承受的。

2) 节制

        保守引发节制。财物总是相对稀缺,世上少有财富不被占有。被人扔掉的垃圾,只要还有价值,就会有所归属。当一笔可观的意外之财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应该缕清自己与财富之间的关联途径,谨慎的人会想到这里是否存有陷阱或是伤害他人?如果并不清晰,避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知道财富与命运相关,知道对财富敬畏。保守的人是戒贪的。当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看到第四代奥雷里亚诺第二收获巨大财富而肆意挥霍浪费之时,保守的她展现出由衷的恐惧。这不是在排斥财富,而是在排斥风险。无知的人没有这个恐惧,他们把命运交付给运气。岂不知运气是遮蔽贪婪的托词,上当是认知不足的定数。运气的变数带给生活的不确定,很快就会显现。第四代奥雷里亚诺第二由盛到衰的人生经历即是如此。

        人之所以节制,是他知道自己每一块财富的来由,他不会把自己辛苦获得的财富,以廉价的方式处理。如果不是这样,那他挥霍的不是自己的财富,而是自己的劳动,是对自我价值的贬低,无人愿意如此。相反,那些没有来头的财富,才会被挥霍,因为,它们本身就没有背负自我价值。

        从深一层角度说,世间万事万物皆因果相续。呈现在现实中的最初的‘因’,只能源自个人意志,否则,都会倒推至其他因素。比如,用手推倒花瓶,导致花瓶摔碎。其中,花瓶的易碎性、地面的硬度、花瓶摆放的位置,以及这个人推倒花瓶之前的经历,都可以成为花瓶碎掉的一方原因,它们构成一个庞大的因果网络,甚至关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角、任何一方。然而,这个发出手推花瓶的意志,是可被自我控制的,是独立于这个因果网络之外的一个原因起点。这个源自个人意志的独立的‘因’,使得我们这些具有主动意识的人,跳出既定的因果网络,参与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果’之中。人的世界不再是由物理定理规定的世界。戒贪正是基于此。当一个巨大财富无端呈现在眼前时,你无法判断它本身承载的‘因’,如同旅途劳顿之中突然捡到一台车,但并不知其在关键时候总是刹车不灵一样可怕。人所能掌控的,是自己的意志,面对不确定的‘因’,接受还是拒绝,是命运的选择。老祖母乌尔苏拉坚决的选择了拒绝。当藏在石膏像中的两百公斤金币散落一地的时候,她像是被沾惹上祸端一样的厌恶和愤怒。在她心中,这是一个灾难。而事实确实如此。她把它们埋藏起来。第四代奥雷里亚诺第二是幸运的,他辛苦挖掘也没能找到它们。第五代何塞·阿尔卡蒂奥是不幸的,他因占用它们而被曾经的朋友活活地溺死在那曾经灌满香槟的浴池里。

3) 良善

        书中描述,她从不唱歌,也不照相。表面上看,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过于务实,还有些羞涩。从另一个角度上说,这恰恰在说明‘心’是隐藏在内的,从不表现自己。

        ‘心’并不刻意的显现自己,而我们能够感到‘心’对我们行为的推动。当她的大儿子跟着吉普赛人跑了的时候,‘心’最着急,立刻行动去寻找。而作为探索意志的父亲,只关心自己好奇的东西,对大儿子的消失无动于衷。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一些东西的失去。比如,感性能力的下降。儿时看电影或电视时可以入戏。在长大的过程中,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入戏了。这是一种能力的丧失,而我们却把这种‘丧失’解释为‘成长’。在人心中会产生若有所失的感觉,幻想或许会重新拥有,然而,这往往是永久的失去。其他方面,比如‘爱’的能力的丧失,‘被感动’能力的丧失,‘同情’能力的丧失等等,都会引起‘心’的不适。我们的生活,在这种丧失中继续,‘心’在这一次次创伤中老去。

        ‘心’永恒纪念美好的东西。她保留了小蕾梅黛丝的银版照片,那是在绝望中的小儿子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试图销毁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物之时,她阻止了他,并让照片前的长明灯永不熄灭。面对被自己女儿阿玛兰妲无情拒绝的意大利人皮埃特罗·克雷斯皮的痛哭,她恨不得出卖自己的灵魂来安慰对方。在他自杀后,她又坚持以圣徒的礼仪为他送葬。‘心’坚持自己的操守,坚守人性的根基,没有所谓的对立、对错、敌友,甚至没有绝对的善恶。她不为割裂现实的制度站队,即使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立场,如果有悖于人性,她也坚决地反对。老祖母乌尔苏拉·伊瓜兰为马孔多有史以来最好的市长——小儿子第二代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的对头蒙卡达将军——辩护,国家党派斗争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游戏”。解救马尔克斯上校,则是盛怒下的‘心’对陷入极端的‘理性意志’的强力压制。

        ‘心’是向善的。当听说第四代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宣称自己是天生的保守派时,她表示赞同,“上帝终于能进这个家门了”。她甚至想把第五代何塞·阿尔卡蒂奥培养成教皇。老祖母有自己的信仰,她直接与上帝沟通,而不是拘泥于费尔南达的形式。‘心’与上帝的沟通无处不在、无时不刻,是一种真实的‘上帝临在’的状态。不同于逐利者,因贪婪而履行表面的形式,因恐惧而臣服花哨的规则。

         良善使她具有强大的感召能力,把政府派来监视他们的士兵,变成服务于自己的人。正直的‘心’,在自己的子孙偏离人性轨道后给予挽救和惩罚。她抛弃了狠心的阿玛兰妲,让她的手被炉火烧焦而不觉痛感。她惩罚丽贝卡和第二代何塞·阿尔卡蒂奥,把这做出不可想象失礼行为的一对赶出了家门。她对第三代阿尔卡蒂奥的无法无天给予了惩罚和挽救。对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多次惩罚和挽救。而后来,她又都宽恕了他们,也理解了他们。‘心’是一个人头脑中所有念头的源头,是最博大和最宽广的,也是最睿智和最深远的。表面上看,‘心’只看当下,不看大局,其实,恰恰相反,‘心’从一个人本质出发,而不是只关注区分之后的局部。‘心’之爱,是大爱。当你在某种情况,突然进入到一种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状态时,那体会到的正是‘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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