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文／庄园

图片发自女儿相册

六月的大暑天，外面的阳光像一把匕首，明晃晃，太阳的光芒刺猬般火辣辣的倾泻下来，空气中流动的热气弥漫着植被蒸发的浮光，大地变成了一个闷热的蒸笼，整座小镇如同在火炉里烧烤。不论在街巷、屋内、树荫下，还是早晨、黄昏或夜晚，酷暑难熬的桑拿天，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在这样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在蝉的干涩、嘶哑、歇斯底里的节奏声中，在你的父母从相知到携手整整10年，在我们满怀欣喜的翘首期待中你来到这个世界。记忆中的那个傍晚，我在昏暗的产房，里面有灯光亮着，身体承受着不间断的阵痛，那种阵痛，侵蚀脊背、反射脏腑、而我只能任凭它肆意循环，反复折磨，一阵又一阵，痛感稍微停歇就要在那条幽暗的走廊上往返踱步。查房的医生对我说：“你要抓紧起来走动孩子才会快点出来。”她说话的时候，是那么的决绝与冷漠，然后转身离去。留下我继续挣扎，为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带来身体疼痛的挣扎，连眼泪都显得徒然无益，对你的期盼胜过所有煎熬，我知道所有的新生，都要以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代价。那一刻，你的母亲再次如此强烈感受到，因阵痛带来的无助和疲惫感，让我完全臣服于对生的慰籍。我就这样在产房与走廊交替着熬过了整整12个小时 ，当看到晨光熹微，我清醒地意识到你脱离母体的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直到你从我的腹中彻底脱落、分离出来。彼时，我已虚脱无力，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产房，照在你的身上，你仿佛一个被渲染仙气的小天使。我转头看了黑黝黝头发上还带有血迹的你——皮肤通红，小脸蛋非常精致漂亮，小手紧握，我的心开始融化，那一刻，我深深感动于生命延续的因缘。不一会，我听到你的哭声，瞬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最细腻的情感，一份与生俱来的爱与责任也随之诞生。彼时，你已经被护士洗干净包裹于婴儿床，在离我不到1米的距离不肯睡只是不停哭。我看着你，如同世间所有母亲在面对自己孩子出生时，温暖且长情的眼神。

因为对你期待太久，因为你无可挑剔的漂亮，一出生就有着天使般的笑容和玫瑰花瓣一般的脸庞，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到周围人的目光和赞扬，在你1周岁时，小区里一个亚姨曾好奇地摸摸你的头问：这娃是真人还是洋娃娃。因为你总不肯睡且不停哭，因为总感觉你的到来是因缘福德，得益于上天的眷顾，是对新生命的嘉赏。我们对你倾注了满溢的爱与疼惜。

在全家人丰沛的爱中成长的你，变得恃宠而骄，唯我独尊。我怕青春期的你会迷路，忍痛割爱将你送到一所封闭式的寄宿学校。在这里，你面临了很多困顿与质疑，来自学习的压力、同学之间的矛盾、思念的痛楚……。你每天打电话都嚷嚷着要调回公立学校，我说："当初来这里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怎么艰难你也要走完它"。记得第二个月换了宿舍，一个舍友因为嫉妒老师对你的疼爱处处为难你，那一天熄灯前你哭着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于凌晨三点给老师发了微信，诉说我的不安与牵挂。第二天去看望你时，我抄了一段白岩松的话给你："如果所有的美德可以自选，孩子，你就先把宽容挑出来吧。也许平和与安静会很昂贵，不过拥有宽容，你就可以奢侈地消费它们。宽容能松弛别人，也能抚慰自己，它会让你把爱放在首位，万不得已才动用恨的武器；宽容会使你随和，让你把一些人很看重的事情看得很轻；宽容还会使你不至于失眠，再大的不快，再激烈的冲突，都不会在宽容的心里过夜。于是，每个清晨，你都会在希望中醒来。一旦你拥有宽容的美德，你将一生收获笑容"。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段话，我也希望你能喜悦并学习它。三年，你用懵懂的青春交换了一份完美的蜕变与成长，你的心性、思维、情绪历经锤炼之后，懂得了安忍、自律、宽容，越发坚强与独立。

读高中时，你就像羽翼渐渐丰满的小鸟，迫不及待要飞出我们的巢穴，去探究外面精彩的世界。于是，你从四季如春的南方来到银装素裹的北方求学。第一次接触了完全外教的学习课程，你适应得很快，半个学期，你从C班考入A班。因为是贵族女子学校，你说学校同性恋很多，抽烟上夜店的也很多。在小城市生活的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些与我们的人生格格不入的东西，我非常担忧，你跟我说：妈妈，你放心，我是个懂得按行自抑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并会为之努力的。最终，你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学业，成功取得了中加双方的学籍。孩子，我是要感戴于你的，我虽然是你的母亲，你却让我以知己的角色陪伴你一路的健康成长。世间有千万情感，我们以这样的身份交汇便是莫大的福祉。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有一段关于父母和子女关系的教言：‘’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他们是生命对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个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旁边，却并不属于你。……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弓箭守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是以离开为时间的分水岭，你在这个秋天开启了于你更为壮实、广阔的生命旅程。看到渐次丰盈的你越飞越远，看到你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得偿所愿的人生。我终于明白，你是那个本不属于我的弓，我只是拉弓的箭手。

曾喜欢一句诗：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更生。读起来似有万千感慨，绵绵不绝。我以为这几年，我们都习惯并接受了与你的分离，那一天，看着瘦小的你提着两个跟你一样高的行李进入登机口，此刻，我才知道，目送一个人离开，愁绪远不如诗般淡然，只感觉心里被揪得疼痛，鼻子酸涩，盈眶的眼泪終还是不听使唤——决堤而出。在我带着满满的牵挂和不舍返程的几天里，从每天的视频里看到你乐不思蜀地生活与学习，我终于明白其实一直陪着你的，是那个了不起的优秀的自己。

亲爱的孩子，所有的披荆斩棘，穿越千山万水，历经洗涤与尘埃、风霜与雨露，才可能让光照覆盖阴霾，才能从困难中突围出来，看到更完善的自己，在你越来越开阔的眼界里，将会发现人生中更多更美的风景。最后，妈妈想把耶鲁大学7句心态理念赠与你：1.无条件自信，即使在做错事的时候；2.不要想太多，定期消除消极思想；3.学会忘记痛苦，为阳光记忆腾出空间；4.敢于尝试，敢于丢脸；5.每天都是新的，烦恼痛苦不过夜；6.面对别人的优秀时，发自内心地赞美；7.做人最高境界不是一味低调，也不是一味张扬，而是始终如一地不卑不亢。

希望你在日见增长的完善与突破中，获得更加丰盈与充实的人生。你的母亲只能一如既往，如同热爱大海、热爱生活般的爱你、祝福你在大洋彼岸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