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是父母膝下无忧无虑不知天高地厚的儿童;如今,老迈的父母成了我们的儿童,让我们牵挂忧心。今天六一,买了些糕点水果等回家看独居的妈。
车刚一拐入山冲,一条白影倏忽而至,定晴一看,是妈喂的小花狗,居然来迎接我们。它一路在前面兴奋地蹦跳,不时狂奔到前方,回头等我们,待我们快追上又撒欢儿跑着领路。
妈被激动的小花狗从屋里引到院坝里:这狗耳朵咋就听得出是你们的车子的声音,这狗眼睛硬是认得到你们的车喃?
陪妈闲聊,她说起“这房子要统一装饰”,说是要搞旅游呢。想到刚才回来时看到茶山上在修石阶小路,我还想哪户人家竟然修这样的路,好有闲情逸志。却原来是不知来自哪处的老板来我们这山旮旯投资旅游项目。
从小我就觉得我的家乡是很美的。四围绵延的浅山绕出手掌似的田野,一条条从山冲里流来的清清浅浅的溪流宛如掌纹,我们的村子靠着最高最长的一座山,面对着最平坦开阔的田野。山外便是一览无余的峨眉平原,秀丽的峨眉山与我们遥遥相望,小时候天气晴朗时能看到熠熠生辉的金顶。
现在还记得,我在作文里写过家乡的小溪流,晨雾,山中趣事等,但那时候最盼望的还是快快长大,认真读书离开这里,去踏遍千山万水。后来,也的确到过很多地方旅游,看到过与家乡类似的风景,也想家乡如若这样打造该多好呀。
而如今,终于有眼光独到的人来搞开发了,听妈讲投资好几千万呢(她也说不清,反正她觉得是挺大的一笔钱),不知道这个老板投资的方向与理念是怎样的,但愿比我想像中更好。
心下兴奋,见天色尚早,便拉了他一起去走走看看,小花狗一路跟随。
从妈房子左边上山,再从右边下山绕一圈下来,正好半个小时。初夏傍晚,夜幕如网似的慢慢罩下来,小山村格外宁静。远处青山影影绰绰,山上茶园一沟一垄,弯弯曲曲,依山势而盘旋,像理发师精心编盘的别致发型。茶园里稀疏的大树袅袅婷婷,宛若像妈一样勤劳的采茶人总是晚归。从山上看下去,玉带小路像一条条蚯蚓爬在绿绿的秧田丛,消失在青帐丛里。一幢幢白的,红的,灰的房屋像山沟里开出的一朵朵野花,令你惊艳她脱俗的美,稚拙得如此可爱……
因夜色渐浓没有去山脊,想必白天,一眼望去的符溪平原应该是很美的:帐篷似的白色大篷里种着应季的菜蔬,棋盘似的原野上,一幢幢散落如棋子的房屋,衬着疏落的竹树……
一股清香袭来,他使劲嗅了嗅“什么香味”?“栀子花”我脱口而出,对这香味我太熟悉了,童年这时节,山上总是一大丛一大丛的栀子花开,我们循着花香去采摘,一大捧一大捧地插在爸爸喝过酒的瓶里,有些花骨朵儿多的就插在稻田沟里,栀子花与水稻一起生长,花开后栀子树便成活了,我便把它移栽到房前院里。
我给他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三月讨点谷泡,四月采映山红,五月摘栀子花,六月爬树吃野莓,七月下河摸鱼虾,八月竹林捉笋子虫,九月山中捡板栗,十月寻野柿……
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趣事宛如红薯藤上一颗颗膨大的薯果,随手一拔拉便是一串串……
童年像家乡涓涓的溪流,总是朝着心中的海洋流去,一路汇聚成江河,滔滔不息。
童年是一场无法重温的梦境,哭着笑着就醒了,唯有黑夜里痴傻的记忆。
童年啊,它在提醒着面容日渐沧桑,心灵日趋苍老的我们,所谓的成熟世故与稳重淡定,在童真面前是如此一文不值。我们离开它有多远了?
生活总是在不舍中继续,那些遗憾与失去就如沿路的花开,缤纷着岁月,熏陶着心灵。
我们成为了全世界的大人,却依然可以成为自己的小孩。
祝自己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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