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乔，再也不见

顾子乔，再也不见

01

黎桉顺着老旧逼仄的楼梯一直向上，从楼梯小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打在斑驳脱落的楼梯扶手上，阳光也碎成了不规则碎片，拼凑不起来。

气喘吁吁地站在六楼楼道，喘气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晰。钥匙转动，听见“咯吱”一声，锁被打开，绿色木制门被推开，随手将钥匙放在门后固定的地方。

刚进门，就听见哗哗哗的水流声，赶紧走到厨房，看见水龙头一直在流水，应该是水刚来，还有黄色的铁锈夹杂其中。黎桉看着水变清澈，关掉水龙头，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拿出电话打给顾子乔。

“喂，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黎桉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顾子乔的声音轻快，一听就是心情很好的那种，“在外面，一会就回来。”

黎桉换掉高跟鞋，脚落地的瞬间才感觉踏实许多，紧绷了一天的脚得到了解放，“你是不是走的时候把水龙头开着？我刚回来的时候水一直流。”

“嗯，我开的。打开的时候没有水，听说是这两天停水，我就没关出门了。”

“多亏这两天停水，不然房子就被淹了。那我在家等你。”黎桉站在阳台上，房间的灯没有打开，一片昏暗。太阳马上就要落下，最后的一丝余晖透过窗户钻进来，也没有阻挡黑暗的到来。

“好，我一会就回来。”顾子乔声音平静，紧接着耳朵里就是电话挂断的安静。

黎桉靠着墙壁，看着外面将黑的天，明明灭灭中，眼前所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黎桉眼睛睁开的时候，同宿舍的女生睡的正香，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这场午睡才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那场梦境太过于真实，真实的好像还活在过去一样。

黎桉盯着手机，脑子里还是刚刚过去的那场梦，半天才真正清醒过来，才明白顾子乔只是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黎桉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梦境逼真  仿佛如昨”。

黎桉知道顾子乔根本不会看到，她的微信里没有顾子乔。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发这样一条朋友圈，她在心里的解释是要同过去告别。

同顾子乔告别。

同过去的自己告别。

02

黎桉下午上班的时候，微信里是好几条未来得及读取的信息。打开后，全是景尧发来的信息。

“你睡醒没？”

“你上班没？”

“人呢？”

“人呢？”

“人在呢，”黎桉看着景尧发的那些信息，一阵轻笑，“你在干嘛？”

“在床上躺着等你的信息啊。”景尧几乎是秒回。

“那你先躺着，我忙一会。”黎桉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感觉一阵头疼，但是不得不做。

“好，你先忙。晚上再聊。”景尧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一整个下午，黎桉都埋头于那堆数字之中，下午下班的时候揉着发酸发胀的眼睛，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黎桉突然发现中午的那个梦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黎桉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因为梦里梦到顾子乔就会影响到自己一天的生活，那时候只要是梦里有顾子乔，那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她满脑子都是顾子乔，都是他们以前生活的点滴。

那时候的黎桉，心情压抑的找不到出口，最后只能自己默默消化掉。

终于，顾子乔不再是那个重要的人了。

黎桉长出一口气，有种被解放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黎桉同部门同事一起烧烤，还泛着泡沫的啤酒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冰凉蔓延周身。爆炒的花蛤味道刚好，辛辣在舌尖像绽放的花一样让人感到愉悦。

“那你赶紧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啊。”景尧在微信里又开始冒泡。

“你咋不给我介绍个男朋友了，我还想谈恋爱呢。”黎桉干掉一杯啤酒，打字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把我介绍给你，不就是男朋友。”景尧紧接着就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黎桉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泛着笑容，她都能想象到网络那端的景尧可能耳朵尖都已经发红了吧。

“我没有安全感，很黏糊人，你不烦？”

“不烦，能受得了。”

“我这人脾气不好，毛病多。”

“我脾气好，小毛病不是毛病。”

“我这人自私，我的人必须宠我。”

“宠，就宠你一个。”

“如果移情别恋，提前告知。”

“不会，背叛是红线，是底线，碰了就完了。”

“我的要求就八个字：互相尊重，不离不弃。”

“这是最基本的幸福啦。”

“你能做到？”

“能做到，也能做好，做不到就不会说出来。”

那天晚上，黎桉的脸上一直是带着笑容的，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同别人碰杯的时候，有同事说：“黎桉，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是啊，哪个人笑起来不是好看的。可是，你遇到的那个人，是让你脸上时时带着笑容的人吗？

黎桉将手伸出车外，夜风微凉，像丝绸一般轻抚过她的手臂，异常舒服。

真的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03

去年春天来的时候，黎桉还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趁阳光正好

趁微风不燥

趁你年轻

趁他未老

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趁花朵未开到荼蘼

趁你的眼角未爬上皱纹

趁他的鬓角未斑驳发白

趁你们会彼此相视微笑

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趁你的心里时刻有他

趁他会时时想起你

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趁你爱他

趁他爱你

黎桉到现在还能想起她发这条微博的时候，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春末的阳光照进来，后背发热，汗水将刘海打湿，紧紧贴着额头，人都是烦躁的。

可是黎桉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树，看着一闪而过的花朵，心里却是兴奋。她写完那条微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这辈子都是要同顾子乔在一起的，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但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顾子乔的消失已经是明晃晃的答案了。

黎桉如破釜沉舟不管不顾一般想要和顾子乔在一起，却不想被顾子乔以壮士断腕一般扼制住她的不管不顾，将黎桉彻底隔离出他的世界。

黎桉有时候就在想，你根本想象不到曾经那么笃定那个人不会离开你，不会伤害你，可是最先离开的是他，伤害你的也是他，你要如何？

黎桉后来想起以前的他们的时候，才意识到过往的那些甜蜜是真的甜蜜，那些伤心难过也是真的痛到骨子里，那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也是真的存在过。

有时候，黎桉就在想，其实她并未真正原谅顾子乔，也并不觉得那些顾子乔给予的伤害合情合理，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再纠结再计较。

我只是放过了我自己。

黎桉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阳光打在树叶上，就像是给那棵树镀了一身光一样，闪闪发亮。

微信里，景尧说：“早上好，亲爱的。”

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