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皮刀
幽长的巷道,在地下七百多米,物料在靠煤帮处,横七竖八的堆放着。
地上流着油水混合物,让本来就坑洼难行的道路更加泥泞。要想进到工作面,还要趟过一片“水塘”才能到达,那是水管漏水、泵箱放液、设备换油,长时间肆意积流而成。
皮带“隆隆”地在行人侧的另一边运行着。在地下沉睡千年的绿色植被,被采掘出来,此时,它们已经变成了块块“乌金”般,易燃烧的煤炭。人们将它们充分利用起来,转化成热能、电能,多用于生活或工业上的供暖、照明和提焦炼钢。
“说实话,这工作环境糟糕透了。”我踩在道边一根斜放的钢梁上,边挂线缆边说道。
“谁说不是呢?领导们只关心出了多少煤,其他都是凑合着。”一旁用铁锹清理皮带煤渣的工人附和着。
“没办法啊,咱们就是受苦的。”另一个在给电机注油的工友,无奈道。
往工作面走的路上,就像战场上被敌人炮轰过的废墟,弯腰、低头、爬行,躲避那因施工不合格,而从煤帮中呲牙咧嘴而出的锚杆、铁网,生怕一不小心便划住自己的脸,磕破自己的脑袋。低头走着,“噹”头顶直直的撞在那突出的坚硬的锚索上,即使戴着安全帽,头仍然要蒙上好一阵。
转载机旁,一根坏掉的漏液柱子斜倒在设备旁,柱顶上的防倒链还在负责任地在铁丝网上挂着,拽着这根柱子,不至于倒下。转载机溜煤槽的上方,一把加液枪在顶帮的铁丝网上挂着,那近二十米长的高压胶管散放一地。工人们早已习惯了这幅乱糟糟的模样。
“你干嘛去?”见我要跨过转载机,身旁同我一起干活的工友问道。
“我去把柱子靠好,这倒下来多危险。”我停下脚步,眼睛看着那根柱子答道。
“不用管,又不是你的事,干咱们的活去吧,闲的你。”工友边说边走开了。
“可是…”我犹豫了两三秒,还是转身,追他去了。
“在这巷道里干活,磕磕碰碰都是经常的事,自己操心点就行了。把自己当班的活干完,早点下班是最重要的,少管闲事,你工资上万了?”工友一边更换着煤机滚筒上的截齿,一边说道。工作面溜了一遭,不知不觉,工作已经结束了大半,心中想着快下班了,就剩下眼前这一件活了,把转载机附近犄角旮旯里的刮板、棚板等材料堆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去。
“快下班了!”心中窃喜着,转头,那根斜靠在设备上的柱子就在我的旁边。
工作快接近尾声了,各岗位检修完毕,最后一次启动设备。“咔哒、咔哒、咔哒”刮板输送机,发出了如火车在铁轨上行驶般的声音,随着设备运行的震动,我的心,也随着这趟“列车”,奔向了家的方向。
“咣啷”,突然的一声,将我从美好的发怔中拽了回来,紧张地望向那根一百多斤的铁柱子,生怕它倒下砸住我。
不过还好,它仍然斜靠在那,那根防倒链仍紧紧地拽着它,设备的震动,使靠在上面的柱子抖动碰撞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可那“咣当”一声,是哪里发出来的呢?
我纳闷,或许是煤块或渣石与刮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吧?想着,我继续手中的工作,再抬头时,一根被崩的直展展的液管横在我的眼前,那液管的一头接在阀门上,而另一头,也就是那把挂在顶板上的液枪,此时已经掉在刮板输送机的溜槽中,卡在刮板里了。
“快停机。”我向身边的人大喊,旁边的工友也看到了,迅速跑向停机打点处,按响了按钮。
我的身体仍然愣在那里。
“嘭”!管崩断了。
红色的铃灯在黑漆漆的巷道里,格外显眼。工友们向我围了上来,我隐约听到有人在骂,有人在喊,我被他们扶起来,一阵剧痛从我的左胳膊袭遍全身。
是的,我的胳膊断了,X光片上,前小臂的骨头断成了两截,肘部也脱臼了,是那崩断的液管带着铁球阀一起甩向了我。
我以为,我会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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