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假戏假做
正月十五的早上，我刚安排完工作，在办公室里喝水，手机响了，是连璧打来的。我爸爸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路上，连璧教着我，不能太生分，不然会让我爸看出来的，也不能太随便，不要想乘机占我便宜。小心我扇你，我一一点头，吃力地提着东西跟在她后面。
连春来的家并不是我想像那样富丽堂皇，但绝对处处透露着主人绝对的权势。连春来从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望着我。示意我坐，我想称呼经理，他摆了摆手制止了，在家里，不必这样拘束。连璧的妈妈从厨房快步走出来，打了个招呼。又进去忙去了。我和连春来两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有点沉闷。我就向他简要地说了说我的家庭和工作的经历，他静静地听着，完后就说了一句，年轻人吃苦并不是什么坏事情。不瞒你，对你我也观察和调查过，因为我毕竟在嫁女儿，不能不慎重一点，通过侧面的了解。我对你的评价是，人还聪明，但少年轻狂。比如你另立电控小组，就不能说不是莽撞，连春来摆手制止了我准备的争辩继续说，工作可以干，但不能那么旗帜鲜明。因为设备主要还是要靠设备部，你把他们给惹了。那你以后要是出现什么问题。你哪能负得了责？其一，其二。把话说长远一点，你的仕途才刚起步，就先把人给得罪了。说不定那一天你有错犯在他手里，他还不往死里整你啊？你还小，那懂得人世险恶！话就讲到这里，我相信你能明白。哪天找个时间，和你的父母亲吃顿饭，是时候谈点正事了。饭早已摆在餐桌上了，一共六个人，连春来夫妻、连春来的大女婿郑子轩，还有连家三小姐，才刚十八岁，人倒也挺大方。见了面就叫了声姐夫。我说还是叫哥吧。连娜说，早晚都要叫的，到时还要改口多麻烦。我说随你吧。就感觉旁边有一个眼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坐在连春来的正对面，右手是连璧，左手本来是大女婿。可是连娜吵着要和我喝酒。非得换了，郑子轩只好和她换了。连春来摇摇头说，都宠坏了。果然，连娜端起杯说，早就听说二姐夫的酒量非凡，今天先和我喝一个，连春来喝了一声，连娜也不怕还是盯着我说，敢不敢干了。我看她一本正经，但眼神狡黠，就知有诈。我说，这样吧。咱俩换换杯子吧。连娜呵呵大笑，二姐夫果然是个人精。说着不待我抢，就忙把我杯子里的盐水给泼了。连春来又说，不要闹了，这么大人了，还不收敛点，连娜嘟了一下嘴。不说话了。有她这么一闹，气氛好了很多。连春来在公开的场合，面上笑容不多，但今天在这个小型家宴上，兴致颇高，还为我讲他当年刚来这里插队时的经历。言语间流露出当时人暄马嘶的豪迈之情。
吃过饭以后。大家又坐在一起，听连娜弹琴。看着连娜鬼灵精怪，便一坐到琴边，忽然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抬起，放在琴键上，略一顿，细细的手指就在琴键上活起来，一首《春之祭》就从琴键上流淌下来，我好像看到了春天来临，万物生发，在背阳的山坡上堆积多时的严冬积雪此时在春天暖和的阳光下，正消融成一股股涓涓的细流汩汩而下，终于汇成了清澈的大河，在山间跳跃，碰到水下黑色的石头上，溅起了朵朵洁白的浪花。在阳光和春水的滋润下，两岸枯败的植物迅速变绿了，好像一卷清新而洁净的绿毯一样铺在田野和山坡上，树林里的各种各样的小鸟也欢唱起来，共同迎接一个崭新春天的到来。
我听得入了迷，曲子完了很久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连璧碰碰我，我才惊觉，连说好好，弹得真好。连春来摆摆手说，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困了，去休息一下。说完便进卧室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看灯是中国人的一个习俗。老人讲，晚上要抱小孩出来看灯就会把身上的灾病都丢在路上。一年内身体就会健健康康了。当然现代人谁也不会傻到真的相信这个说法，但年轻的情侣借此机会享受一下公开的亲蜜。在连娜一个劲儿地催促下。我们四个人终于出门，融入到了人海中。连娜挽着郑子轩。我也毫不犹豫地捉住了连璧的手。她挣脱了一番没有成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报之以一笑。这可不是我想讨你的便宜，而是为了你的出逃大计着想啊。连璧冷哼了一声。不能再得寸进尺了。我说到时我可管不自己。连璧气愤的暗踢了我一脚。我故意大声叫起来，连娜在前面听到了。问姐夫怎么了。我说。我想给你姐买皮草。她嫌贵不让我买。吵起来了，她打我。好痛啊。
连娜哈哈大笑，她不要我要，姐姐还没出门，就替婆家省钱了。连璧都快气晕过去了。路上我问连璧，这次过十五，你姐为什么没有回家？她说她那里临时有一个论文要做。要和导师飞罗马一趟。赶不回来。
那你呢。你的张会长来找过你吗？
连璧叹了一口气。他去天津了，他母亲生病住院。他回去陪他母亲了。
看来这个理由连连璧自己也不信啊
我心里想，这个张洋怕又是和那个女商人逍遥快活去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连璧说，你要是不贫的话，也不是很让人讨厌。
那是你看上我了？
连璧杏眼一瞪。你别美，要我看上你，下下辈子再考虑吧！连璧甩开我的手走到前面去了。
看着我一直低头看手机，连璧说，是不是那个女商人又在找你，你快走吧。我不想解释。就说好的，就悄悄地走了。
我来到家里，脱了外衣，还没开灯，灯却忽然亮了，吓了我一跳，贺雨曼坐在沙发上，我等你很久了，桌子是已经凉了的饭菜。我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还没吃饭，我拿去热一下吧。贺雨曼不相信地说，为什么不吃饭。我说，在那个环境里，我实在不舒服。所以没吃两口。贺雨曼显得很高兴。马上说，还是我去热吧。说着就飞快地去把饭菜热好了，重新布置在桌子上。菜不多，就四样，两素两荤，非常精致。其中有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暗笑，女人啊，需要谎言。她笑着说，吃红肉最好搭配一点红酒，那样可以帮助消化。可以看得出，她今晚特意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还饰了眼影，头发染了一点酒红色。还换了一副大大的银色耳环。贺雨曼的脖颈很长，穿着一套低胸的衣服。显得性感而高雅。我和她碰了一下杯。她想了想，还是把灯关了吧！我说那怎么吃啊。她说点蜡烛啊。我说我从来没有准备过，她说没关系，带来了。
我欠你很多
是很多
说说看，有多少。
至少设备款你是一分没给我，呵呵
我说的不是这个
其它的我不在乎。我不要名分
那你要什么
要一个真实的你，要一个爱我的你，
………我现在不够真实吗？不够爱你吗？
但是我怕，怕你以后会离开我
我真要那样做了，你会怎么样？
贺雨曼在一霎时脸色变得阴沉。我会毁了你的人生。说到做到
我不寒而栗
少时，她又展颜一笑，我开玩笑的。再说了，我也有丈夫和孩子，不过我现在爱的是你罢了。
礼崩乐坏的好世界啊
我其实总要离开的。这边的生意已经开始走上了轨道。我不能老是把公司其它事放下，一个人在这里耗着。过一阵子。这里开一个分公司。我会任命一个经理在这边。我就回去了。我也知道。只不过有时止不住这样去想，我从小就这样的性格。改不了。
我们就这样一杯一杯地小口啜着，偶尔吃一点菜，她问可口吗。我说很好吃。她说你骗我。我说不信你尝尝。她说你喂我。我说好的，气氛就像蜜一样粘稠而暧昧。在经历过疾风骤雨般的欢爱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发觉有时保持距离，互相用平时最不能说出口的话语来挑逗着对方，空气中充满着情欲让我们彼此呼吸沉重而急促。可是我们又拼命地克制着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极力地诱惑着对方。我们似乎就在这种近乎幻想中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期待。这又像一个阴谋。我们共同演绎，彼此设计，最后又想一同落幕……
很久，我轻轻含了一口酒，让这晶莹剔透却充满着迷幻的液体在舌尖的味蕾间来回流动，感受它亦甘亦涩的变化。忽然觉得心中好像有一个非常美丽的玉器被突然击碎一样，感到万念俱灰。贺雨曼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了解酒的含义了。说来听听。
酒经发酵，累以岁月而成，且年岁越久，酒越甘美醇厚。所以品酒品的是时间的痕迹，酒与九同音，九在中国是一个登峰造级的意思，十字之中，九最大，所谓九九归一，九五至尊，九九重阳。一旦过了九也就是重新开始了。九是神圣的。但也是寂寞的。九意味着功成名就，一旦历经杀伐为王为候。当于莺歌燕舞之时却倍觉孤独。所以柳三变同志就讲，忍把浮名，换来浅斟低唱。想当年，范蠡随着勾践卧薪尝胆灭掉吴国，大功告成后，却看到荣华富贵之后的杀身之祸。便拐了西施泛舟西子湖上，数不尽的风流。文种那个呆货想着大王肯定要重用他，结果发明了“借粮计”、建累世奇功，最后把一颗本该享受富贵的白头套进绳子里了。当然九也是充满诱惑的，如同百年佳酿。让人如痴如醉。为求九重功业。英雄百转千回，至死不弃。终落的白骨埋浮土。一席黄粱梦！如大醉一场。
贺雨曼轻轻一笑，看你平时粗枝大叶。想不到还有这些花花肠子。怎么了？贺雨曼脱了鞋用穿着丝袜的脚趾在我的大腿上戏弄着，你才一个副厂长，就美成这样了，还功成身退，还九九归一。要知道你离上层还差着远呢！上层人什么生活。你小子用俩个脑子也不会想到。慢慢混吧。
我用手捉住她柔嫩的小脚轻轻地摸着。你不了解我。我渴望一种生活，是随时与死亡邂逅，不停地流浪。我有时就想要是一个人背着一个像机从中国的黄河发源地一直走到入海口，见识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不也是一种生活吗？能够走到西藏，去亲眼观看那神秘的天葬，体味生与死的真谛不也是一种生活吗？还有很多，很多。总之让我就这样让我波澜不惊地走向死亡，我觉得我会发疯。贺雨曼笑道，你的旅途上有我吗？我笑着说，不知道。她惨然一笑，看来你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留得住。我说我不知道。她又问，你舍得扔下这诱人的前途吗。我说，对我来讲并不是十分诱人。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没想好，不过。我会以一种你想不到的方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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