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的明与暗,时间的快与慢,回忆与现实的交错,爱与悲痛的融合。《甘庚伯的黄昏》,用两个时空的混淆阐释着苦难背后深沉的父爱,以及对战争的控诉。
一、深沉的父爱
《甘庚伯的黄昏》中塑造了一个“疯子”的形象,阿兴。台湾光复以后从南阳撤回的阿兴已经处于疯癫痴傻的状态。年迈的甘庚伯不得不辛苦劳作的同时,照顾着正值壮年的儿子。甘庚伯的回忆,无奈的絮叨,使得眼前的景象与过去重叠了。眼前的阿辉仿佛就是小时候的阿兴,天真活泼又是那么的脆弱。所以,老人一遍遍提醒着阿辉“河水涨了,过桥的时候要小心”,“看戏的时候如果害怕就用树叶遮住眼睛”。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不厌其烦的叮嘱着自己顽劣的儿子,生怕他受伤。也就是在老人将回忆与现实混淆的混沌叙述中,将父亲深沉的父爱展露无疑。
与老人的回忆相呼应,小孩阿辉的存在将读者的视线拉回了现实。“河里的水那么少怎么会冲到桥上来”,“我妈妈也是这样对我说的,用叶子遮住眼睛”。表面看老人是对着疯癫的儿子絮叨,其实他真正的听众是阿辉。阿辉一路上跟着甘庚伯和阿兴,虽然他像阿兴一样很少说话,但老人提到的每件事,他在心里都默默的回应着。
回忆与现实的混淆,阿辉与阿兴的重合,在甘庚伯对牛弹琴般的絮叨中,沉淀为深沉的父爱和对现实的无奈。
二、无声的悲痛
并未从甘庚伯的口中听到任何对于阿兴的埋怨或者对于命运的咒骂,只能听到他对乖戾命运的百依百顺。就像阳婆提醒他“他疯了,你也疯了吗?你怎么可以给阿兴披麻袋呢?”他先是一怔,然后笑着说“要是他真的会替我戴孝,那总算老天有眼了”。老人认命般的态度,与沈从文的《菜园》中的玉太太如出一辙。
玉太太相依为命的儿子被当作革命党杀害,老人虽然晕厥多次,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继续经营着她的菜园。然而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玉太太从未有过大段的独白,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连悲伤都是淡淡的。而甘庚伯虽然也没有一丝抱怨,但作为亲历者,他的每一句回忆里已经浸透了血和泪。
真正将甘庚伯的不幸揭露出来的是众多的围观者。从他们的口中还原了事情的经过,也在他们的眼中流淌着对甘庚伯的同情与怜悯。如果说围观者的出现是作者有意安排,通过他们的声音来代替主人公诉说苦难。那么,围观场景的描写则别具深意。哪怕在甘庚伯近乎乞求之后,围观者仍然迟迟不肯散去,或许其中多少含有一些讽刺意味。
整篇小说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小孩子的嘲笑声,围观者的惋惜声,甘庚伯的回忆声,阿辉的疑惑声。而作为故事中心的阿兴却一言未发,他的口中重复的只有日本兵训练时的口号“稍息,立正”。可能正是在这种无声与多种声音的对立中,控诉着战争给普通人所造成的伤害。
深沉的父爱与无声的悲痛之间,只能做到对命运的忍耐,走上卑微者的自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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