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异血
杨梵换下黑色的甲胄,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脱下身上沉重的铁衣,他内里的衬衣长裤全都被血浸得暗红。这场骚乱已经持续了五年之久,所幸波及范围很小,离朝歌很远。
一开始只是惠州边陲的一个小村庄出现了异状,附近的人发现那里臭气熏天,几个胆大的猎户前去探查,结果有去无回,又有人去找猎户,一样不知所踪,于是慌忙告知当地驻屯军千户,千户带二百余人进了村子,最后只剩两个人失魂落魄的逃回营地,此事上报至惠州将军处,将军不敢怠慢,立刻发兵封锁了方圆百里,在伤亡百余术士后,无奈上表平灵王府求援。
在王府的玉虚修士带领下,幽云骑的精锐终于进入了这个黑雾笼罩的神秘村子,都统只听见两声惨叫,便有十几个士兵失踪在了雾气之中,玉虚修士脸上挂不住了,大吼一声,各自祭出法宝,宝贝们爆发出绚烂的白光,黑雾眨眼间被驱散干净,士兵们持着刀和盾,谨慎的打量着自己周围,在发现敌人的瞬间,他们迅速收缩成一个圆圈,把三位修士紧紧的保护在中心。
高低错落的寨子顶上,密密麻麻的趴着一些难以形容的生物,它们的肤色苍白,眼睛比常人大出两倍,瞳色幽绿,手脚颀长,指甲被血渍染红,目不转睛的盯着“闯入”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统领根据数量和个别“怪人”身上残留的铜片,大致得出了结论:村民和后来消失的军人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转化成了这些生死不明的“怪人”,它们大概是先遣队人数的十倍左右,硬拼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
双方对峙了很久,只是互相望着,谁也没有动手,终于有一个修士忍不住了,他捏了一个昭明手印,银色硕大的玉虚符篆浮现在阴沉的天空,这是玉虚宫教给弟子的求救讯号。
“哇哦。”一个“怪人”发出了类似惊呼的声音。
“哇哦。”又有一个“怪人”发出声音,紧接着所有“怪人”都开始“哇哦。”,这惊呼声此起彼伏,像是月夜里群狼对啸,然后在某个节点上,声音停止了,它们动身进攻早就吓破胆了的人类。
三个修士自顾自的爬上彩云,可是它们跳的比云还高,它们掏出修士的心脏吞掉,割开手腕,把自己的血喂进修士嘴里,修士拼命睁大眼睛,越睁越大,在这个过程里,他们的身体变长,皮肤褪去了黄色,最终变成了“它们”。
下面士兵的遭遇也是一样,都统竭尽力气放出了一只信鸽,随即被自己异化了的士兵淹没,闻讯赶来的几名中级修士坐在仙鹤上,摆手挥了挥刺鼻的臭味,黑雾重新飘散开来,它们乘着雾气来到天空,来不及遁走的修士也一并被掏了心。
侥幸脱身的修士狼狈不堪的来到杨梵面前,告诉他要出大事了,快去朝歌和玉虚宫搬救兵。
三天后,玉虚外联司司长,金丹修士云中子来到了惠州,经过勘测,实地考察,以及扶佔,他提交了具体的事故报道,这是一起非典型异类感染事件,在当地饮用水源里,云中子找到了一块深紫色的结晶体,应该是属于异族的血液凝固而成,由于能量值爆表,初步认定是来自“逢”、“隐”、“晦”三魔祖之一。
魔祖的血污染了水源,村人饮用后发生变异,而这次事件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人变异成的魔,竟然掌握了制造同类的手段,如果不及时遏制,迟早会酿成大祸。
但是那个小村庄已经空无一物了,房倒屋塌,方圆一百五十里内找不到任何活着的动物,没有鸟,没有鱼,没有老鼠,更不必说大型的家畜野兽,一切尸骨无存。
玉虚宫调集了十二上仙里的两位,配合云中子搜寻围剿,刚开始进行的很顺利,消灭了许多灵力低微的魔族,可是在半年后,惠州全境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感染事故,上至贵族,下到兵卒,疫情迅速扩大,魔的数量激增到十七万左右,并有冲出惠州,牵连全国的隐患。
朝歌急遣平灵王西出幽云州,帅帐移至惠州,以举国之力镇压灾祸,而玉虚宫派出了一个中队,布下周天星辰阵,将魔气全部拘束在惠州境内,以便清剿。
后来的三四年,杨梵的军队佩戴着浸泡过符水的刀枪和贴满符纸的盾牌,与曾经的子民厮杀在惠州的每个角落,他王剑所指之处,即为血海源头,终于,在第五年年初,骚乱基本上平息了,黄飞虎已经上奏朝廷,准备颁布嘉奖令。
可是惠州变成了什么样,三十万平民残存不过七千,山河大地每一寸都是血色,幽云骑兵不停地减员,扩编,减员,扩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大多也找不回来了,杨梵是个冷静的人,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件事没完,骚乱持续如此之久,其中必然有人做了手脚,还有最初灾情扩散的原因,不仅自己的情报系统毫无头绪,连王室的青觉组织都追查不到蛛丝马迹,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杨梵怀疑过几股势力,也都没能找到确凿证据,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站在惠州战场外,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不是人,而是端坐云端,假装慈悲的神仙,因为若是妖魔作祟,为何始终是由喽啰出面,只靠人海战术却纠结不起有规模和目标的反攻会战?这无法合理解释,另外,凭借玉虚宫的压倒性实力,也绝不至于让这些低等魔族折腾五年之久,无论朝歌如何请求,都只是派出一个中队承担狙击防备任务,这很反常,很不正常,杨梵也觉得很窝火,可现在他还不能抓玉虚的人来审讯,起码是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还不能跟玉虚宫翻脸。
杨梵现在可以回家了,虽然回了家仍然是一个人,他今年三十九岁,没有娶妻,父母已经故去,唯一的妹妹嫁在商王宫,远在朝歌,每到七年一次的诸侯朝觐,他们就能见上一面,上一次见她,小妹还是如昨的骄纵活泼,全然没有受了委屈的样子,杨梵很开心,虽然他没有笑,但他在心里认可那个戴面具的妹夫,因为他知道小妹是幸福的。
杨梵对自己的前半生很满足,他马上要睡觉了,他要一觉睡到明天中午,他太累了。
十四:悲哀
“你要知道,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脚步。”这个谢顶的中年大叔一脸正经的说着大道理,同时抓紧用手揉捏怀里美人白嫩饱满的乳房:“我喜欢你这张脸。”
美人笑颜如花,把一颗冒着热气的心脏喂进大叔的嘴:“你对我每张脸都这样说,花心的坏东西。”
“你知道人类为什么热衷于交配吗?”大叔伸出舌头去舔美人的眼睛:“回答正确我就娶了你。”
美女的眼球被大叔吃掉一颗,又迅速的长回去:“你骗了我无数次,天天说要娶我,没一次作过真,我才不上你的当!”
“因为快乐啊!你知道高潮的感觉吗!全身的肌肉都在狂欢,大脑在颤抖,心脏跳到极限,所有精气和注意力都汇聚在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块地方,最后攀上了顶峰!男人喷射!女人收缩!生命的大和谐啊!”大叔兴奋的五官扭曲,讲到激动处,他一把撕掉美女斑斓的华服,把手直接的伸进了她的身体内部。
“你干嘛要研究人类,蝼蚁的交欢,分析他们的感觉有什么用?”美女把腿分开抬高,双手抱住大腿:“你在看什么呀?”
“里面空空的啊,什么都没有……”大叔的表情非常失望,他收回血淋淋的手,严肃的开始说教:“人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生物,他们的外貌接近盘古,占据着七界里最大的人间界,他们的身体和魂魄可以滋养其他任何生灵,他们的言语是除了神谕外最有力量的言灵,虽然也很弱小,但他们的情感丰富和心思复杂是万物罕有,可是我找不到那个原因!这就是我千年来最头痛的问题!”大叔抱着头四处乱滚,满脸痛苦。
美女俯下身,把大叔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思考本来就是一种折磨。”
“自从人类诞生,我就走进他们之中,参与他们的任何社会分工,男人,女人,国王,奴隶,我了解他们的一切,和他们同哭同笑,救他们,杀他们,可是我始终不明白!”大叔难过到了极致,他果断的抽出自己的脊椎把自己吊在房梁:“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如此宠爱人类!让他们能够追求幸福追求爱!而留给我们的就只剩欲望和痛苦!难道我们天生就该如此!难道我们不是这世界的孩子吗?!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宠爱!啊!啊!啊!”大叔剖开肚皮,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心好疼啊,世界它!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可我对她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憎恨,她是母亲啊,可却是个偏心的母亲。”
“人类在我们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连自保都不能,值得我们羡慕的也只有纷乱的情欲了,但那也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美女抚摸大叔粗糙的脸颊,他痛苦的样子也让她倍受煎熬,大叔是个没常性的孩子,偏偏在这里钻了牛角尖,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在乎,她知道其实连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她放不开这个若即若离的男人,虽然他从来不懂她在想什么。
“你呀…”她给大叔喂了一口酒,不自觉红了眼眶:“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生无可恋的大叔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再站起来已经是个翩翩少年的模样,他欣喜若狂的吻了美女的额头:“你说等我的啊,不准自己偷偷跑掉!”
“我不走,千年万年我都在这里等你。”美女冲少年眨眨眼睛:“你别忘了回来找我就好。”
“这一次我要做个囚徒。”漆黑的光芒闪过,少年就消失了,这座海中央的宫殿马上就要喧嚣起来,充斥形形色色的妖魔,而美女呆呆望着扶桑树上栖息的金乌起起落落,一看就又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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