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中,她与女儿思君并肩坐于石阶上,望着浑浊的河面,望着滚滚江水,那里有她们的他,丈夫,爸爸,只是看不见,触不着。他在江中 ,在滔滔的水中,在思念里,在..........
她李娜,他辰浩,两人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辰浩从小不爱读书,但爱看武侠小说,喜欢舞枪耍棍,梦想是做大英雄。李娜从小文静,体弱多病,喜欢读书喜欢静静。
或许是因为同处一个院子,相互关照理所应该,或许是英雄梦使然,辰浩从小就护着李娜。若有人欺负李娜,他总会挺身而出将对方打倒,以致头破血流;上学时常常会等李娜一起上学,时常会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零食分一半给李娜(那时李娜家境不好,而辰浩家相对比较富有),放学后也会等李娜一起踏着那条小路回家。在雨水天,会趟着水背着李娜过河。或许在辰浩心里,他是男子汉,要照顾"弱者";或许是心里把李娜当做妹妹,照顾她是应该的。而她也习惯了他的呵护,习惯了他为她做的一切,习惯了他的存在。就这样,情愫在他们彼此心中播下,只是那时谁也不懂,懵懵懂懂让它生根发芽。
高三那年,辰浩知道考大学无望,揣着英雄梦选择了参军,体检顺利过关被选上。入伍的时间转眼及至,那天军绿色大卡车停在镇子广场中心,几位军人从车上下来,他们是来接辰浩他们进部队训练的。送行的人很多,李娜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拉住跟随在队伍后面的辰浩,将一张纸条塞在辰浩手里,抹着泪跑远。
他撑开那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到:辰浩,我等你,照顾好自己。纸上还有些许泪痕,应该是她流着泪写下的,他心中想着。
后来,在部队里他常常收到她的来信,告诉他她的一切,他也会回信,告诉她部队的一些事,有时他也会抱怨训练的艰苦想放弃,她总会写信鼓励他,为他加油,有时也会随信寄来她的近照。他常会训练结束后,躲在无人的地方,看着她的照片发着呆,傻笑着。
他们的爱情,在期盼中,在书信中茁壮成长。五年的漫漫地等待,他已从新兵蛋子晋升为排长,而她也已大学毕业,回到家乡成了一名教书匠,只为等他,等他回来兑现他的诺言——娶她。
他没有让她失望,只是等待的有些久了,在秋风瑟瑟枫叶满天的日子里,他以探亲假回来。在收获的季节里,从她父母的手中接过她,在亲朋的祝福中,挽着她走过红地毯,拜天地,拜父母,最后夫妻对拜,步入洞房。她们的蜜月期比较短暂的,却是最幸福,大概是把她一生的欢乐与期盼都凝缩在那一月吧。她是他的明珠,他捧着她,尽一切可能让她开心,以回应她长情的等待与守候。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一月的假期转瞬即逝,他不得不告别她,告别她的柔情,她不得不从他的宠爱中清醒,重回到漫长的等待岁月中,只是这种等待她无悔。
离别的那天,她早早的醒来,为他整理好行装,为他备好家乡特产,还有他们的喜糖,以便让他回到部队与战友们分享她们的幸福。那天在她的凝望中,他一步一回头,终抵不过列车的轰鸣,无奈地踏上列车,在列车上隔着窗无声地向她招手告别,而她望着远去的身影潸然泪下,只是他望不见,望不见她的泪花随风渐落,砸了一地,他已被列车带走,带向远方。
在辰浩离去的一个月后,李娜被发现怀孕了,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从此在等他回来的日子里,她多了一份新的期盼,期盼着他们的爱情结晶顺利降临,期盼着小宝贝与她一起等待他。
在期盼中,秋走了,冬来了;冬走了,春来了,肚子一天天的大,宝贝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预产期近了,宝贝终于在一个暴雨天,或是电闪雷鸣惊着她了,她呱呱坠地,是千金,眼睛像他爸爸大大的,小脸蛋像她妈可爱极了,只是他没有来,没有看见她的诞生,她的第一眼,他还要等探亲假回来,会在孩天一百天前回来。
在孩子满100天时,他失言了,他没有回来。由于全国各地连番暴雨,很多地方发生了洪灾,他被征掉去抗洪。临行时给了她电话,让她和孩子在家等她,等洪灾过去后,他就回家看望她娘俩。
谁也不会想到,这次通话成了他与她的诀别,他由于连日抗洪,又饥,又饿,又累 在一次将落入水中的老人救上岸后,因体力不支,被无情洪水吞噬卷走,再也没有上岸。而她与呀呀学语的宝贝,没有等来他的归期,等来了他的烈士勋章,等来了他的遗物,遗物中躺着她与他的结婚照。
这样的结果让她多次悲痛欲绝昏厥而去,整日以泪洗面,人也日渐消瘦, 多次想过随他而去。
是她,她们的女儿,用她的哭声挽救了他。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抱着他们的结婚照,无声地哭泣着。女儿或许是因为饿了,或许是想要她抱抱,从摇篮中站起来,往外爬,摔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鼓起好大的包,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将悲痛的她拉回现实。她才想起,她们还有一个女儿,那是她们的爱情结晶,还需要她来抚养。是啊,女儿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礼物,她怎能不好好珍惜呢?
她收起所有悲痛,将它们藏在心底,藏在无人的夜独自品尝。她为她们的女儿起了名,就叫思君,辰思君,日日思君,君何时归?
后来,她没有再嫁,安心的工作,静心地抚养思君。思君在她的抚养下,快快乐乐的成长。
多年以后,思君也长大了,懂事乖巧,亭亭玉立,像她年轻时,那么的迷人。而她老了,在岁月蹉跎中,在生活的摧残下,风采不再,时光在额头留下了痕迹,肌肤也不再细润,粗糙了,人还是那么清瘦。
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一个梦萦绕在她脑中——去他最后战斗的地方看看,看看他。经过多方打听,从辰浩曾经的战友那,她知道了辰浩最后战斗的地方在哪。
在女儿思君满十八岁的那天,李娜带着思君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在天明时赶到了她们的此行目的地所属县。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沿着小路,走了许久才找到地方。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她与思君静静地坐于石阶上,望着前方的河面,或许是汛期刚过,河水浑浊。就这样望着江面,想着他。心里轻唤着,辰浩我来了,来看你了,原谅我这么晚才来。
不知望了多久,李娜依稀的望见辰浩的身影浮现在江面上,还是熟悉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她,看看了她身边身边思君,最后凝视着李娜,然后慢慢消散。
这张照片,是随行的朋友给她们拍的"全家福",照片里有李娜,有思君,也有辰浩。只是看不见辰浩,因为他在江里,在虚空里,在李娜的心里,在她们的思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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