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新开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锅米线店,吃了一次,觉得味道不错。清汤的小锅米线,要吃出鲜香,又不油腻,确实是需要在煮的方面下功夫。
觉着好吃,又吃了几次。等米线之余,看着师傅完整的操作了一遍。
小锅里倒入高汤,加入大半勺三分肥七分瘦的鲜肉末,再加一勺白花花的猪油,之后就是下米线,放调料,最后加把一寸长的韭菜,出锅。
想来这一碗清汤小锅米线的大半香味都来源于这勺白花花的猪油了,鲜味则来源于鲜肉,甜味则来源于韭菜。
猪油,放凉了就白花花的了,置在橱柜里,也免不了半夜猫咪扒开门,偷吃两口。母亲甚是留意,总把橱柜门扣的死死的。
进入冬至后,庄稼人家陆续进入了杀年猪的阶段,穿过村子,总能闻到那青瓦房下飘出来的一股股猪油味,再仔细闻时,又分不清具体哪一家的厨房里飘出来的,似乎一整片的青瓦房之下都是猪油的香味了。
冬日里的阳光甚是温暖,风儿温和,烟囱里的青烟袅袅直上。灶房里的女人们使着锅铲翻动着大锅里的板油块,待练得只剩油渣子,再将油装到坛子里,放凉、凝固。
一坛子猪油,一家人一年到头都少不了。日常的三菜一汤,来人请客的八大碗,年头时节的十二碗,都离不了猪油。煮的、炖的、炒的都得放猪油。香油比猪油来得要难些,除了煎鱼、炸豆腐、炸酥豆等,很少会用。
奶奶煮菜总得这样来。涮干净了大锅,烧干了水汽,再舀一勺猪油放到锅里慢慢融化,待香味四溢,加一瓢冷水,冷水遇热油,油花飞起,刺啦刺啦响,之后放入洋芋、丫丫瓜块,煮涨后,再放入其余的一堆配菜,最后放盐巴,出锅。这样煮出来的汤菜,总是要香很多。
爷爷做的猪油蛋炒饭,他也叫它桂花饭。猪油适量,鸡蛋一定要搅碎,倒入米饭,来回翻炒,直到每一颗米饭都在锅底跳跃起来,才可以出锅,一碗桂花饭带来的喜悦远不输于除夕的十二碗大菜。
母亲下面条,从来不会忘了在碗底放一小坨猪油,挑出热腾腾的面,热化了猪油,再撒上一小撮葱花,半勺酱油,拌匀。酱香、葱香、猪油香,习惯叫它猪油拌面。闲时时也会煮上一小碗。
芋头花烧茄子,这是最普遍的吃法,母亲向来做这道菜最拿手,每年夏天都会腾出两块宽敞的地,全部栽上茄子。待到秋天,茄子可以摘了,芋头花也开了,就一同摘了回来,焖一锅茄子芋头花,全家人吃的一点汤汁都不剩。这里头,放的是猪油。
芋头花的另一种吃法是蒸,这道菜我大妈做的最好吃。芋头花剥了皮折成一寸长,漂洗干净,放到瓷碗里,顶上放上一坨猪油,放到蒸头上一蒸,猪油化了,芋头花软了,再拌上酱油、味精、油辣椒等作料,甚是好吃。
小奶奶的厨房,一个星期就得炼一次猪油,每一次炼的不多,能装满一个搪瓷口缸就行。炼油材料是菜场里精挑细选的肥肉,出了油,油渣子就放在饭桌上给孩子们下酒。一半猪油一半香油混合同装,炒菜、烧汤就放一些。
猪油和香油混合,很是奇妙。
曾经去一户正宗白族院里里做客,女主人亲自下厨做炸乳扇,几个人围着桌子吃了一大盆。好奇问女主人,如何才能让乳扇炸的这样松软又不失香味。女主人笑着说,很简单,油一定要猪油和香油对半,单是香油,炸出来偏硬,单是猪油,则会失去脆和香,两者混合,才可以松软香脆。
腊月里头,庄稼人的屋檐下都成了这样。
竹竿子上环绕着一圈圈香肠、豆腐肠。楼上的横梁上则是一条条方正的肉块。围着柱子的三只坛子已装满白花花的猪油。立春一过,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冬至前后的猪肉早已放不了太长时间。母亲通常将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块状,在油锅里炸透后,连着猪油同放在了坛子里,吃油也吃肉,这样的油浸肉,放到来年开春,还是最初的味道。
青瓦房下,最怀念的大概就是母亲炼油后的油渣子,以及那一块块夹杂在肥肉中间,炸至金黄的瘦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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