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点关于这部片子的东西。隔了好久才动笔。
我想看看,经历了时间之后,还能留下的是什么。
纵观整部片子,无论是脚本的设计还是情节的推进都干净而利落,却又启人深思。
仿佛打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却能从中看到世界的全貌。
正可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是人物,串起了精妙的故事。故事中,明显的是黑色幽默,暗藏的是对人性的思考和追问。
最动人的,永远是人本身。人是能引发涟漪的,促发了经典电影的诞生,也触动了文化的震荡和重构。
电影中的角色都是生活中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活出了大世界。
如果单单从事件本身来看,这个片子仿佛有头无尾。
但事件只是导火索,导演是想让我们看到人物的内心,这才是始终能在黑夜中闪着幽光的东西,照亮着古往今来的人。
一眼看穿的东西从来不太可靠,正如越肤浅的作品,其生命力倏而即逝。
而精神层面的意涵虽难以言说,却足够动人心弦。以下三个人物,使整部作品鲜活而有力。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1.米尔德雷德——刚性和柔性
首先印刻在脑海中的,是一个绝望并美丽着的母亲——米尔德雷德,是她竖起了三块广告牌。
起因是她想为自己惨遭奸杀的女儿讨个说法。
米尔有一双儿女,都处于青少年时期。那天,女儿安吉拉在临出门前与母亲米尔发生了口头上的小争执,并丢下一句话:我真希望自己出门能被人强奸。
母亲则随口应和了一句祝你愿望成真之类的话。结果一句成谶。
后来,母亲得知了女儿的死因,她的愤怒来自于警方办案的不得力,更来自于自己深深的愧疚。
米尔德雷德的目的只有一个——查明真凶。
米尔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作出了很多的努力,但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她除了竖起广告牌之外,没有他法。没有人愿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事态的走向让她不得不站出来并选择勇敢。
这让我联想到《我不是潘金莲》,同样有种反讽的味道。
潘金莲是被上访,而米尔也被“立牌坊”,当然,这个牌坊被人附加了很多标签。比如,暴力、偏执等。
这个角色看起来只有刚性的部分,但所有的刚性其实依附于柔性。
米尔的内心图景究竟是什么?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个场景,这两个场景有个共同点,米尔都是一个人待着。
一是米尔在女儿被烧尸处独自待着,自己也在挣扎着要不要继续抗争下去。
这时候出现一只小鹿。话说国外的动物保护做的比较好,有动物走动于人迹中是很正常的。
而在那个点出现的那只鹿就不同寻常了,这是有灵性的鹿给了米尔很多力量和勇气。
第二个情节就是米尔的广告牌被烧。连她的儿子都劝她放弃,不要再抗争。
米尔清晨起来,看着自己的兔子拖鞋并给两只兔子配音的场景。
这反映了她内心真实的活动,在坚持和放弃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哪怕铤而走险,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妥协。
于是,她烧了警察局。引发了整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
刚性与柔性混合于米尔之身,只不过她不轻易展现她的柔情。
2.迪克森——卑鄙与善良
个人认为,迪克森和米尔是这部片子中相互制衡的两极,而原警长威洛比是两级中的桥梁。
在片子的前半部分,迪克森是非常不讨喜的。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作为一名警探,他真是很好地解释了什么是不务正业和五毒俱全。
按佛家的话来说,这个人的业障很重。
且不说走路怪异的姿势,怨天尤人的调调,单看在前任警长威洛比悲惨离世后他在人前人后的表情对比,可谓渣到极点。
导演似乎还不过瘾,让他冲到二楼,直接把广告经理人猛揍一顿扔下楼。
这个场景的设置让所有观影者都对这个家伙忍无可忍。
其实,这是一个悲剧人物。迪克森虽然还活着,可是他的精神生命几近死去。
他的渣来自于很多压抑和愤懑。
首先,他是一个巨婴。成年已久还和老母一起生活,动辄就把妈妈说的话放在嘴边,这说明了他的心理还不成熟,他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其二,他在小镇上没有真正的朋友,内心一直很孤独。所以,看似放浪不羁的外表掩藏不住内心的脆弱。在看到他渣到极点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人物一定有戏。
果然,一切转变在警局的那场火中。米尔先后三次向警局投掷了燃烧瓶,而当时迪克森正在读前任警长留给他的信。
当他读到警长对自己寄于的真诚希望和祝福时,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看见的滋味,以致于全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包括火光,包括米尔打来的电话,包括火苗燃烧起来的热度。可谓浑然忘我达真境。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直到第三只燃烧瓶直中他所在的房间,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困火海。
他逃出火海时,怀里还裹着安吉拉的卷宗。
这一刻,他已经完成了转变。几近消亡的精神生命再次复苏,虽然半边脸被烧毁,但他完成了对自我的救赎。
有个细节是,当他面容近毁,裹着满脸纱布。在医院接受治疗时,之前被他扔下楼的广告商小哥,给他递来一杯橙汁。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迪克森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坦诚自己就是伤害对方的人。小哥的表情从惊愕,气愤转向平静,他原谅了迪克森。迪克森也从这样的善意中得到了滋养。
电影的魅力就在于准确把握人物的不确定性和自由度,好的电影不把人拍死,能为观影者呈现出多种视角来引发对情节和人物的思考。
后来,迪克森开始为自己活。开始走上独立自主的生命之旅。
虽然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警徽,那又怎样呢?一个人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不设限的。这又是一层反讽。
他在酒吧观察到重要线索,并通过打架机智地提取了嫌疑人的血液。从细节处展现了司法从业者的专业;
他离开他的老妈,邀请原先的仇敌米尔一起寻找真凶。
而且,随着内心的转化,迪克森的容貌仿佛也变得柔和而好看了。洛克威尔真是演技炸裂,如同饰演米尔的麦克多蒙德一样,足以掳获观众的心。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这个角色游离于卑鄙和善良之间,极大的反差塑造了丰富的人物形象。
因此,迪克森让我们看到,观察一个人不能停留在某个时间点和某个局部,不然就会错过许多东西。
3. 威洛比——无力和有力
威洛比属于电影中典型的正面人物,但他的故事也同样精彩。
威洛比是个好警长,为人正直,工作勤勉。
所以,当米尔的广告牌竖起来时,镇上的街坊几乎都对米尔口诛笔伐。
既便如此,警长还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因为,他的内心也是希望破案的,属于有心无力之类。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就在此时,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被诊断为癌症晚期,连自己的生命都处在危险的边缘,破案就更显得渺茫。
这一切显出某种无力感。尤其在威洛比与米尔的对话中,威洛比突然的喷血让米尔惊诧不已,也将米尔难得的柔性表现了出来。
无力的威洛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仍然恪守着自己的信念,甚至匿名出钱让广告牌继续伫立在旷野。
此时,他已经不再在乎所谓的名誉。无力走向了有力。
威洛比罹患癌症,死是迟早的事。他看起来如此平静,安排了和家人共同度过的一天,然后以震撼的方式离场,他主动退出了这个世界。
他不能选择生病,但可以选择死亡。威洛比用一把枪结束了自己,在自家的马厩中。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 《三块广告牌》的隐喻:突破二元对立临死之前,他给三个人写了信。这三个人分别是他的妻子,他的下属迪克森和米尔。
不知海明威在临死前有没有做过相似的事情。
这样的人,并不是懦夫,是真正的强者。威洛比在死亡中重新诠释了生之真义。
如同前文所说,威洛比这一角色很好地衔接了处于两极的米尔和迪克森。
而威洛比之死,又将之前的格局打破。原先制衡的两极离开原先的位置,由固定的僵化感走向灵活感。
所以,威洛比的死是一个引子,展开了更多潜藏的东西,也为续集的拍摄埋下了伏笔。
最后,再来谈一谈火。以禅宗的观点看,火作为构成生命本体的四大元素之一,它与地、水、风一样,具有源初的生命力,同时也具备毁灭性的力量。
电影从火切入,分别反映了火的三个层次。
第一层的火,是触发事件起因的火。那场火,烧掉了安吉拉的尸体,也烧出了母亲米尔的悲伤和痛苦,继而是愤怒。
愤怒,带着无限的攻击性,表达着人的力量。人在个体受到侵犯时所表现出来的生命力就是攻击性,失掉了攻击性的老好人是死掉的人。因此,这场火探讨的是人的本我。
第二场火,烧掉了广告牌。这场火使人物的性格表现更有张力,事情也因为这场火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这场火反映了人的自我。
第三场火,就是米尔点燃的那场火。它引发了迪克森的重生,原本的狭隘被烧掉,人性之光辉在火光中重生。这彰显了人的超我。
火本身就是突破二元对立的东西,人在颠倒妄想中,痛苦在欲望之火,转化于存在之火,重生于生命之火。在绝境涅槃中,看到了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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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人:安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学教师,浙江大学博士在读。从生活的点滴出发,关注生命的成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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