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初夏旧文。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镇静的方式之一,是强自安顿心神,继续完成未完的事情。比如,回顾整理看展笔记,在某些片刻穿越、远遁、逃离。
人这一辈子,仿佛都在淘沙。经过的事,见过的人,筛着漏着,大部分都随风飘散。留下的少许, 缀在记忆的天幕(滤网)中,时明时暗。
看展览,也是过筛。成千上万的展品之中,初逢时入了你的眼、动了你的心,回想时还有所感应的,便是与你有缘。它们有的深藏在地下,有的辗转于世间,很多都有着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阅历,它们的身上,或许还残留着制作者、使用者未曾磨灭的印迹。沧海桑田,时空变幻,无数鲜活的、有弹性、有温度的躯壳消失了,而它们留存下来,成为遥远时空的使者,默默地延续和传递着丝丝缕缕的讯息。这种神奇、神秘、交错的感觉,让人着迷。这便是穿越吧。
“穿越”,也是一个展览的名字。在这个展览中,“穿越”除了动词意义的“穿越千年”之外,更有一个动宾结构的寓意,穿“越”------回到古越之地,回望古越之人,回顾浙江的历史与文化(浙江故称“越”)。
曾看到一种说法,观展一定要看前言,前言的水平体现出策展的水平。
看,琅琅的前言,颇有韵律。
勾勒一下展览的整体脉络:从史前直至明清,以浙江历史发展脉络为主线,展览共设“文明序曲”“古越春秋”“空山新雨”“东南乐土”“南渡临安”“面向大海”六个单元,突出四个文化高峰。第一个高峰------史前,以良渚文化为主体;第二个高峰------古越国,以绍兴会稽为代表;第三个高峰------吴越国,以隋唐开凿大运河贯通南北后政治安定、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为背景;第四个高峰------临安,以南宋皇都为核心。
“筛”了几件展品,不以其价值论,单凭眼缘。
可移动的灶(陶灶)距今约7000年至5000年,河姆渡文化时期的陶灶。巧妙之处有三,一是两侧壁和后壁各有一个凸起,三个支点可以稳定地支撑炊具;二是火门外撇斜敞,方便投柴;三是可移动,端到船上即可煮饭做菜。
未曾想到灶可以这么随用随拿,总以为灶是砌于灶台之上,庞大、沉重,不便移动的。先民们究竟拥有怎样的睿智,可以做出如此轻巧、聪慧的设计,心中啧啧赞叹,眼前恍惚出现船在河中,人在船头,袅袅炊烟自灶中升起的景象。
忧伤的猪(猪纹陶钵)约7000年至5000年,河姆渡文化时期的猪纹陶钵。此猪介于野猪和家猪之间,尚在驯化之中。它好像是在凝神休息,流线型、毫不臃肿的身子,微曲、并不短粗的前后肢,配上细长的翘鼻子,大大的眼睛,粗粗的鬃毛,兔子一样的耳朵和狗一样的尾巴。怎么觉得,它的专注之中有股淡淡的忧伤呢。
沉醉的过滤器(红陶过滤器)距今约5300年至4300年,良渚文化时期的红陶过滤器。
穿越到一个场景:一瓢刚酿出的浊酒,自右上方的过滤口斜斜注入,清亮的酒滴滴答答漏下,将连接着的海碗似的容器缓缓填满,酒香散出、渐浓,四周沉醉……5000年前的越地之人,就已这么有智慧又有情调。
划水的鼎(鱼鳍形足红陶鼎)距今约5300年至4300年,良渚文化时期的典型器物------鱼鳍形足红陶鼎,用于炊煮食物。
“三足”鼎立(这会儿才发现只拍出了两足,第三足是影子,羞愧),扁薄的、好像能划动水、能游着走的足上刻画着斜直线、短线,如鱼鳍的纹路。多么生动,与自然紧紧相融的生活。
权力的杖(青铜鸠杖)时期:春秋(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
鸠自西周始便是尚齿敬老的象征物,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崇鸠风尚,缘于越国对鸟图腾的崇拜。
这鸠杖最引人注目之处是杖底跪坐的小人,或是古越人的典型形象。越人生活在湿热的湖沼河网间,为便于在潮湿多水的环境中生存,他们“断其发”------蓄发至额前和耳部,“文其身”-----“刻其肌,以丹青涅之”。没有皮毛遮覆,没有衣服包裹,裸呈于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世界,是多么不得已,也是鼓足勇气的顺应。在皮肤上刻画驱邪吉祥的图形,如遍体附上一层百毒不侵的咒符,为吓唬,为壮胆,为保佑。
新崭崭的璧水晶璧
时期:南宋(1127~1279年)
台州市南宋赵伯澐墓出土。几乎不相信这是近千年前的物品,简直比新的还要新。水晶璧通透鲜亮得打眼,穿系它的原配丝质编织绳也神采奕奕,我的天,千年的原配!下葬,封存,停止,沉睡,重见天光,岁月无痕。
殷勤的黄鼠狼越窑青釉鸡首壶
时期:西晋(265~317年)
余姚市出土。鸡首壶在三国至隋唐时期的墓葬中大量出现。鸡为阳性,有禳灾除凶之意,可驱百鬼、祛百病、辟邪恶。将鸡首壶提梁做成黄鼠狼形状,这个设计太淘气了,难道那时就有“黄鼠狼给鸡拜年”之说吗?
后记:
因家事烦扰,当下的心境过于纷乱焦虑,脑中枯涩,笔下无言。删掉了近一半待配文字的图片,原本是想写完的。罢罢罢,缺憾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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