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阿洲
楔子
年幼的小侄女心血来潮,翻到了她高中时代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字缠着她问个不休。
“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唯念清尧,旁人几多,懒回顾……小姑,这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这番询问,岑暮看着膝上懵懂天真的小侄女,摸着她柔软的黑发,默不作声。
1.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微凉的风中浮动着木樨花的香气。下了晚自习的学校,人头攒动,小吃摊摆满了校门口。
岑暮立在一辆红色的自行车旁,有些为难的对身旁站着的女生说道,“我是真的不会骑自行车啊……也不会推!”
小非淡淡扫她一眼,“我不管,你一个大长腿不会骑就算了,竟然还不会推。要我载你就动作麻利点。”
岑暮一时语塞,个子高的人不会骑车真的蛮丢人的。
身旁的车子并没有因为她如此卖力就安稳的被推出来,反而东倒西歪,让她手忙脚乱。
“啊啊啊……我真的不会啊……”
心一横,咬咬牙。竟把它直接提了出来。
抬头间,看见身侧开车锁的男生弯着唇,显然是在偷笑。
她蓦地有些心虚,继而装作熟练的样子推着车子走出学校大门。
直到坐在小非车子后座上,才略微松了口气。不过就是被人笑话,怎么就紧张的出了一身汗呢。
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没什么大不了。岑暮默默在心底念叨着这句话,长吁口气。
搭在小非腰上的右手稍稍用了些力气,不出意外地,前面的人抖了抖,“别乱动!摔倒了别怪我!”
她得意的咧开嘴,就知道你怕人挠肚皮,臭小非让你每次笑话我!
2.“哎,就是他呢。”
送作业去办公室的路上同班的女生撞撞岑暮的手臂,示意她往楼梯那边看。
新来的转学生么。
男生手中拿着练习册,不待她细看,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身旁的女生颇有些激动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秦晴,敢情你陪我送作业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转到别人教室门口看人家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我的暮!”
岑暮白了她一眼,夺过她手中的作业自顾自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没成想,秦晴费尽心思想看到的人此刻正站在办公室里。
怪不得拿着练习本呢。
她将作业本整齐的码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已经是秋天了,风带着冷意从走廊上刮过。岑暮不禁皱皱眉,加快了步子。
“同学。”
身后的人一连叫了几声,她都没回头。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过身,好巧不巧,是那个转学生。
男生高她大半个头,她只得抬着头听他说话。
“这是徐老师让我给你的卷子。”
“啊,好,谢谢。”
岑暮接过,点头道谢。
那是岑暮第一次同他说话,也是在那天知道他的名字。
宋清尧。
3.那时的少年,即便身处繁杂平淡的学习生活,也各自怀揣着一腔心事。
友谊,成绩,天气,好看的男女同学,时下风靡的歌曲或明星,这些事情共同组成了我们的学生时代。
而宋清尧,恰恰成为了许多人学生时代好看男同学的那部分。
出挑的身形,干净的衣着,好看的眉眼,即便落进人堆里都能让人快速的注意到。
在秦晴反复的念叨下,岑暮想不记住他都难。更何况岑暮发现,无论是放学还是上学,她遇见宋清尧的频率极高。
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她总能看到他骑车经过那片林荫道,风将少年的衣摆扬起,穿过树荫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人错不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人夸他了,所以后来每当有人在岑暮面前提起他时,她都撇撇嘴,将那些优点极尽贬损。
往常爱在她耳边念叨的磨人精秦晴,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报了市里专门针对艺术生开设的补习班,补习文化课知识。
秦晴位子上的书本早已收拾干净,岑暮看着身旁的空缺,不禁出了神。
也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下雪了。班里的人都一窝蜂涌向窗边。呼啦一下,窗户被拉开了。与外界世界隔绝的屏障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口子,雪轻飘飘的坠落,一片两片……而后消散。
时间打马而过。
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板不知不觉从“3”字开头的三位数慢慢变为“2”字头。岑暮知道,它早晚会从三位数变为两位数,直至最终的个位数。
时间的流逝,像是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让人想牢牢抓住都难。
4.“我的好暮暮,你就帮我送一回吧,就这一回。”
电话里的女孩子极尽撒娇之能事,磨了岑暮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岑暮看着手边的那沓练习题简直没了主意,只得答应。
也许是她太低估秦晴这人的折腾劲了。即便身在补习班,心也还挂在学校的某处。不就是个圣诞节吗?还偏要送个礼物出去。一想到要帮秦晴挑礼物给宋清尧,她脑袋都大了。
岑暮语带警告,生怕那位姑奶奶再作妖,“就这一回,没第二次了。”
“好好好,行行行。”
年少时的某些心思,仿佛认定了,总要通过某种媒介才能传达。但是有些事真能凭此如愿吗?
大约是越强求越难得到,越想买到礼物越买不着。
自从答应秦晴以后,每当遇见宋清尧时,她像揣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有些心虚。
眼看着圣诞节一天天近了,岑暮却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
望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岑暮一整个晚自习都心神不定,签字笔在纸上胡乱划拉,下课铃声一响,就立马收拾了东西回家。
没办法,只得重新和秦晴商量了。
岑暮窝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冬天要不然送围巾和手套得了。”
电话那头有点闹哄哄的,只听得各种嬉闹声,“得嘞,一切你做主。”
“会不会有些……土啊,送那东西。”
“哎哟,你就放心送吧,到时候记得帮我写点东西,就说谢谢他的出现什么的,帅哥丰富校园生活啊。哈哈哈,我这边弄晚会呢不说了啊,挂了。”
还不待岑暮仔细询问电话就挂断了。
马虎的家伙。
5.岑暮规规矩矩的打点好一切,甚至还将新买的围巾洗了一遍。柔软的布料上带上了几分清淡的香气。
不是不忐忑的。
尽管酝酿了很久,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岑暮还是没法大胆的将那些东西送到宋清尧手上。以至于一直挨到晚自习,礼物还好好的躺在她课桌抽屉里。
好歹将将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托人送出去了。
大约是过于心虚,放学时她故意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害怕下楼时碰到某人。眼见着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下楼。
一路上她步子迈的飞快,快到家时刚好看见宋清尧和另外一个男生骑车从她家门口经过。街灯下她将一切都看的分明,宋清尧的手中除了一本书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岑暮还是忍不住暗自揣测礼物的去处。她既盼着他收下,也盼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一想到今后再遇见时的尴尬场面,岑暮的脸就开始直线升温。
揣着这份心思,岑暮愈发敏感。因为害怕在校园里会碰面,吃饭的时间她都窝在教室里啃面包或者是让同学帮忙带饭。
一天两天,眼看熬到了周六下午休息,冥冥中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早早邀小非一块来学校。
难得那么好的天气,太阳暖暖的,两人坐在离教学楼不远处的台阶上晒太阳。一抬眼岑暮就看见宋清尧在停车棚停好车后就急步走向了教室。她不自然的握了握拳。
果不其然,等岑暮回到教室时,座位上搁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礼物袋。教室里提前来的几个人打趣着她,一个劲的问东问西。
岑暮重新打开礼物盒,里面的东西显然被翻看过。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不能收。希望以后你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岑暮默默收好,夹进课本里。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
晚上回到家向秦晴说起这件事,电话那头她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岑暮着实愣了愣。
“不要就不要嘛,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辛苦我们家暮暮了。哎?我跟你说哦,我们这里有个男生唱歌特别好听……”
还以为她会多不高兴呢。岑暮笑了笑,听着那头絮絮叨叨的声音,手指无意识的在面前摊开的书上画着圈。
秦晴完美诠释了三分钟热度这件事情。一切都仿佛是她一时兴起的乐头。
这件事仿佛就这么翻篇了。
即便平常还是会遇见,但岑暮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避开碰见的可能了。
6.临近寒假,天气陡然又降温。从中午就开始下的雪,到晚上下自习时教室的窗户边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往外看去,白茫茫一片。
因为有些东西要整理,岑暮今天出来的格外慢,走到校门口时,除开买宵夜的人,学校已经没剩多少人了。摆摊卖包子的阿姨都开始在蒸腾的白气中收摊了。
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来往的车辆轧成了污水。岑暮呵出一团白气,戴上口罩,抱着书分外小心的往家走去。没走两步,就看见前方有人摔倒了。橘黄的路灯在夜里有些暗,她眯眯眼,加快步子上前。
是个男生。
她腾出一只手将人扶了起来。
岑暮问道,“你没事吧?摔到哪没有?”
宋清尧摘下口罩,颇为苦恼的皱皱眉,“没事,就是手被划了一下。”
岑暮怔了下,昏暗的路灯下,她盯着他的下巴,不自然的掏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接过东西的宋清尧刚想出声道谢,女生就已经慌忙走远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扶起倒地的车,推着车慢慢走着。屁股摔到了是真疼啊。
滴水成冰的季节,岑暮硬生生出了一身汗。心跳如擂鼓,久久不平息。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岑暮吓了一跳。
小非趴在门边,笑嘻嘻的朝里面的岑暮说,“我们楼下没热水,能不能来你家洗澡啊。”
“可以可以,来吧。”
可是等小非洗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
“暮暮,我能不能和你一块睡啊,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
“行不行呀?”
岑暮点点头的功夫,小非就窜到了床上,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等你哟。”
等到岑暮收拾好躺在床上,已经是十一点了。调好闹钟,关了灯,身侧的人长长叹了口气。
小非将头靠在岑暮肩上,轻轻开口,“暮暮呀,我现在很苦恼。”
女孩的短发窝在岑暮颈窝,有些痒痒的。她静静听着小非诉说着对某个男孩的喜欢,默不作声。
“他人特别好。有一回,我姑姑送我的那个怀表,不小心掉了。我特别着急。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他背着手笑着走到我跟前,把东西递给我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可就是因为某个人做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事,从那一刻起,他就变得不同了。别人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都来安慰我。可只有他,找遍学校所有地方问遍所有人。”
“那个怀表真的很重要。是我生病那年的精神支柱,我竟然弄丢了这块表,我心里是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说到后来,小非就渐渐沉默下来,闭上眼睛,“可是这个年纪的喜欢,是多么单薄又不算数啊。暮暮,年岁越久,自然消磨殆尽吧。”
此刻的岑暮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这段话如此真实,根本无从反驳。
过了会,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岑暮把被子拉高帮她盖好,自己却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教学楼下的车棚里,宋清尧微笑的样子。那天晚上的风,带着校门口小吃摊的香气,和他的笑容,一同刮过她心上,经久不息。
也许自己早该察觉,她啊,喜欢上他了。
7. 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终于到了最后一页。考前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所有人都窝在窗边疯狂的撕书。漫天飞舞的白色纸片,承载着无数人的青春。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压力,好像都随着这些纸片倏忽飘远了。
岑暮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切,不自觉跟着她们一起笑了。
晚上下课时岑暮把收拾好的东西装进一个纸箱,抱着纸箱慢慢往家走。
出教学楼时还有人在玩闹着互相撒纸片,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一箱纸片扑簌簌从四楼下落。岑暮视野里只看得见无数纸片飞旋。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
学校樱花开花时,下了课间操的男生女生都站在那跟风围观。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岑暮从操场出来的晚,跟同学一块出来时,校服外套正搭在头上挡光。
宋清尧走过樱花树下时,刚好刮起了一阵风。柔嫩的花瓣落了经过的他一身。
岑暮藏在校服底下的脸看到这一幕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人遇见美好事物时,大抵都是如此。
可于她而言,双重美好就像是满糖的奶茶,甜到心坎。
高考那两天,持续很久的高温天,在那两天下起了小雨。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出来时,整个人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样一身轻松。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临近归校,雨落了一个星期还不见放晴。回校拿学籍档案和毕业照那天,岑暮撑着伞,下了公交后一步步往学校走,满心忐忑。从班主任手里接过东西,到慢慢吞吞走在校道上,全程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隐隐有些伤感缠绕在心头。她仿佛料定,毕业后离开了这所学校,她是怎么也不会有机会再遇见他的。
学校外墙跟往年一样,挂起了红榜。岑暮揪着心,停在那,一行行的找他的名字。看到“宋清尧”三个字的那一刻,吁出一口气来。
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生活轨道中。那个暑假,就这样平静无常的过去了。她无从得知,宋清尧去了哪所学校。即便知道了,她这种软弱性子的人,也不会做些什么吧。
时间过渡到大二那年的寒假。
因为急着赶回家参加表叔的婚礼,那一天参加完最后一堂考试的她,匆匆坐高铁回来,下车后直接赶去酒店。
一下午没吃东西的她,实在挨不到晚上酒席开始,偷偷拽着家里的小丫头溜到外面去买吃的。
小丫头看到路边的棉花糖顿时挪不动脚了。岑暮牵着她候在那等老师傅做,目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瞟,不远处走来的人让她眉心一跳。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目光,专注的盯着棉花糖机,心跳却快的吓人。
正是置办年货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停从她身旁经过。岑暮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早已紧张的攥成一团。
从师傅手里接过棉花糖递给小丫头时,岑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你看,我藏的多好。没有一个人窥破这些事情。果然装路人是最拿手的。
高中毕业时,岑暮想,这个城市那么小。即便毕业了各奔东西,也总是有那么一点几率会再遇见他的吧。其实并不是。
哪怕她老爱找一些由头,在闲暇时候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走过他家小区门口,她都不会有半点机会看到他。
某天傍晚忽然刮起了大风,岑暮坐在公园长凳上,蓄长的头发被风扬起。眼见着有个小孩手里的气球没抓牢,被风刮跑了。所幸后来挂在了绿化带边,小孩慌忙去取,结果又吹跑了。小孩可能被风作弄的有些生气,气球在落到地上时,用力一扑,气球炸了。
岑暮忽然有些懂了,某些事情不停的努力,就好似在做无用功。最后结局并不一定尽如人愿。
这是她时隔一年多见到他的第一次。
所以她望啊望,一直到他被人潮淹没。
8.有人说,年轻时最好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要不然此后芸芸众生再没人能入你的眼睛。
原本家中父母很乐意看到岑暮在大学里专注于学业,但直到毕业,开始工作,女儿仍旧没有半点意愿谈朋友,不由得让家里老人有点着急了。长辈们总是操心太多。
岑暮的婚姻大事每每被他们提到嘴边时,她都借故走开。
这一次妈妈更是下了死命令让她清明节回家一趟,去相亲。岑暮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原本想草草结束会面的岑暮,坐在咖啡厅里,耐心逐渐被对面这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相亲对象消磨殆尽。没多大指望了。
岑暮皱起眉头,看了眼时间,不得不打断对方,“这位先生,很抱歉。原本我是没什么意愿来相亲的,只是家里人瞎着急。您说了半天我看也挺累的,总之我觉得没太大必要继续下去了。到这里就行了,您看行吗?”
对面的人脸色顿时不好了,语气有些酸,“我说岑小姐,像您这种年纪的女士已经不吃香了。你说哪位成功人士不是喜欢年轻一些的女生?到了这种时候还一脸骄傲挑三拣四不合适吧?”
岑暮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拿起手包站起身,“到了哪种时候还轮不到您来指点。我哪怕不结婚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过日子。还有,成功人士也由不得你出面代表。”
满腔气愤无从发泄,岑暮直接回家收拾好东西,订好票拎包就走。
也许是应了这个节气,本就阴沉的天色飘起雨来了。不巧在进站口堵车了。岑暮坐在车中,望向窗外。目光定格在几米远的地方。
有时候老天爷很喜欢开玩笑。在每次无望时刻,让你觉得更加无力。
她下意识摇下车窗。看着雨幕中撑伞的男人。积压许久的情绪霎时翻涌,酸涩涌上心头,眼前有些模糊。
这种日子能凑巧遇见他,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吧。
车子停在这的间隙,岑暮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停顿了那么一会,就穿过人潮走开了。
车子开始往前行驶,师傅出声提醒到,“姑娘,把窗户升起来吧,雨都飘进来咯。”
“好。”
也只能这样吧。时间倒退多少回,也不敢冲到你的面前。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乖乖的收回手,哪怕心中百转千回,也不敢露出分毫。
人真复杂啊。隔着人潮能准确的看到你。千求万想再一次遇见你,可真正见到时,连开口喊一声你的名字都只会憋回心里。
时光没有教会她勇敢,反而令她更加怯懦。十七岁时,岑暮不敢说出口的话,不敢做的事,二十七岁的岑暮同样不敢。
白月光是你,念念不可及是你,心间穿堂风是你,不得不忘也是你。
这世间爱而不得的人太多。
宋清尧像是春天里的一阵风,而她,只是被风吹得远远的风筝。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唯念清尧,旁人几多,懒回顾。
那一年偷偷写在书签上的这段话,仿佛成为了一个咒语印在她身上。
她没想到,十七岁时喜欢上的那个人,在往后的年岁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执拗的盘踞在她心里。
一直是路人角色的她,执着太多年了。
太久了。
假如她一天走一万步,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万步,既然地球是圆的,那么她总能离他近一点吧。
但其实并没有。
身处不同空间和环境里的人,很难有交点的。
哪一天能真正和你说再见呢?
可再见遥遥无期,那就从今往后再也别遇到了吧。
爱一个人是种能力,能在人海中一眼望到你,可如今,我是多么痛恨这种能力。
渡人不可自渡,爱人不能爱己。
宋清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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