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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二大姨家里有四个小孩，两男两女，年龄都比我大，按辈分我称呼她、他们为表哥表姐，四个小孩相对于那个年代来说，不多也不少。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姨丈，表哥和表姐都已经坐在了饭桌上，因为以往很少见面的缘故，相互之间就简单的问候了一下。由于害羞的原因，我不安的瞄了一眼二大姨所居住的房子，此时吃饭的饭桌，就摆在她的房间里面，而房间门口外面，就是专门做饭的厨房。
昏暗的灯光，使得这个屋子显得很阴沉，房子时不时都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尿味，不用问都知道，床的侧边肯定摆放着一个专门用来储存尿液的尿桶，这是以前农村人特有的一个习惯，一般用尿来当做淋菜的肥料。我们家以前也是一样，但我不会长时间用同一个尿痛，隔三差五的就会将就着拿去淋菜，在小溪里洗干净后，拿回重新再用。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喜欢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样人家进了我家门，也不会担心整个房间都是臭气熏天。
我想，大概是因为二大姨，每天忙着干农活，没有时间清洗尿桶的缘故，这房间的尿味，有点像是酿了好几年的陈年老酒，只可惜不是酒，而是尿。看着房间的摆设，除了一台电视机比较显眼，每个角落都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是个人的生活习惯，我实在是不敢再继续想象，二大姨这些年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我相信很大一部分的人，早已经改变了这种不良的习惯。说得难听点，二大姨那时所居住的房子，和现在的公共卫生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或是说，现在的公共卫生间要比二大姨的家里要干净多了。当然，也是要有人专门负责才好。好在我，不挑，也习以为常。
想想，在家的前一天晚上，家里的两个妹妹听说妈要我，去二大姨那里都觉得有点惊讶，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不满的话，说二大姨家里很难找，说二大姨家里很脏，说二大姨家里洗澡很不方便，说二大姨家里很臭尿，说二大姨洗菜就在门外的那个养鱼塘里，洗完也不会用干净的水再洗一遍就煮来吃，说还有一次在二大姨家里吃饭，一盘煮好的鹅肉里面就死了一只很大的蟑螂，二大姨丈刚拿筷子夹掉，这边就看见表哥夹了一块鹅肉，津津有味的吃着饭，当时想想都觉得有点反胃，想吐，都不敢多吃。从那以后，她们再也没有去过二大姨的家里。
我勉强吃了一碗饭，看时候也不早了，二大姨就叫表姐带我去隔墙的另外一个房子，让我把衣服放好，洗完澡就过去她的房间看电视。我嘴巴上是说了好，但自己压根就不想去看电视。
一进去，就发现这边的房子比刚才要宽敞许多，也是连在一体的，我想二大姨是为了每天生活起居的方便，才搬到靠厨房那边去住的。这边就留给了表姐和表哥住，毕竟大家也都长大成人了，也该有自己的空间，做父母的也干扰不了什么，只能退避三舍。
房子是挺大的，还有一个大厅，两边各有一个房间，表哥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刚好就和二大姨房间隔一堵墙。只是大厅晚上看起来很吓人，有没有灯光，它几乎就是电视剧中鬼屋的原型，这使得原本胆子就比较小的我，走路就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一走错地方，手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了房子的某个机关，不是中枪就是中刀的，掉进陷阱里面不明不白的就死掉了。
这时，刚吃完饭的表哥，进了一趟他自己的房间，手里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就走家串门看电视去了。而表姐把我带到了房间，就随意的交代我一下，要我洗澡的时候把客厅门关掉，就在客厅里面进去，靠着二楼天台楼梯口旁的，那口井旁边洗澡，说她已经放了一桶水在那里。
天啊，那么大的一个房子，竟然连一个洗澡房也没有，可是一身脏兮兮的，不洗澡又怎么好意思上床睡觉，还是和两个表姐一起睡。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借着从房间透出来那一点点微若的光，慢慢的摸索到了井边。好不容易走到了那里，我用手沾了一下水，水很冰凉，心里这下就更加的忐忑不安，便以快速的动作，来结束了洗澡的一系列过程。
之后，我回到了凌乱不堪的房间，过了好一会才定下了心，我竟然连我方才是怎么洗澡都给忘记了。脑海里一直都是浮现着，电视剧里上演的一幕幕画面，井里面突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抓住我的脚，一个女鬼突然在井里出现，天台上面会不会有人在窥视……等等，一连串都是让人不寒而束的情景。可我刚想要出去，表姐就回来了，说让我先睡觉，她也要去洗澡。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表姐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出门。我出到了客厅，这时才看清楚了客厅的原貌，这边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的堆在了一起，谷桶、杂七杂八干农活的工具也是一大堆，仔细一看，更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杂物房，上面积满了灰尘。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地不宜长住，祈祷能快点离开这里。
我走出客厅，去到了厨房，看到二大姨还在忙碌着，姨丈在房间里面坐着，手里正拿着烟筒在抽烟，很快一口烟雾，便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瘦小的脸被烟雾缭绕着，睁不开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在享受烟瘾给他来的快感。
其实，我和姨丈也只是见过一次面，他似乎还是那一副没年轻过的样子，瘦骨如柴的身躯，也是驼着个背。第一次的近距离接触，我发现他皱巴巴的脸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像是历尽了沧桑，备显老态龙钟。我记得我妈曾说过，姨丈比二大姨要大出十几二十岁，看来是真的。这时的他，也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吧！
看到了我，他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说二大姨的姐妹当中有谁来过这里，说谁在这里也住过一段时间，说我妈如何如何，说我是第一次来，说听闻了二大姨回老家后，对他所说的一些事情。
我，除了旁听，却丝毫不敢多言。
而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生活的不易，生活的沉重负担。
天还是一样的蓝，云彩依旧漫不经心，风始终在不停的奔跑，而我始终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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