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打从我有记忆起就知道我的奶奶是个很勤劳的农村妇女。我的印象中，她不是早早起来煮饭后就在田里干农活，就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分喂猪，再来就是赶鸡鸭鹅回笼……总之，感觉她就是很忙碌，每天时间不够用似的。

        因为我回老家的次数少，几乎就只是每年过年前后待在老家，最多也就呆两个星期，大年初七就要回海口的，等到正月十五这样再回去两天。所以，在过年这段时间总是难得见到奶奶的身影，看见她也是在宰鸡鸭鹅。每次大家坐着吃团圆饭时，媳妇孙儿都会轮番叫唤她过来吃饭，奶奶却总是还要忙，她放不下她的那些牲畜。

        奶奶基本上是当家的，却极少和我们一起坐着吃饭聊天。她总是这么忙，田里的活，家里的活，让她舍不得耗费一点时间去清闲。要说最清闲的时间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晨或者午后，奶奶就会和爷爷一起坐在三叔的房间看琼剧，吃着茶泡和瓜子糖果，看得津津有味。也就这么一天或半天，之后又开始她的农忙。

        奶奶很喜欢养鸡鸭鹅，并且还在睡觉的屋子里养，用稻谷养得肥壮，自然肉质结实香郁。可是她辛辛苦苦一年，基本上也是为了过年这段时间。这些鸡鸭鹅是先是用来祭祀，然后才到人吃。还有一些送给亲朋做人情，我们回海口的时候也要抓几只一起回。平日的生活里，老家是极少有肉吃的。

        还记得过年前后，奶奶还要张罗着磨黄豆，回去老家早还会赶上有豆腐脑吃，然后制成豆腐，再煎制成可以长时间放置的豆腐干。我们就可以也带回海口了。我们都很喜欢奶奶做的豆腐干，简单的放点五花肉，加点调料焖，我可以吃两大碗稀饭。

        我奶奶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除了勤劳，她还重男轻女。我是她第一个孙，却是女的，她很失望。我妈妈说我出生时她在医院闹，担心是人家掉包了，始终不相信她的大儿子生的是个女儿。所以我父母在这一点颇不受她的待见，尤其是我母亲，由此受了不少苦。我父亲是外出人口，生了我后，因计划生育也领了独生子女证。最后也不得不生了二胎，点了一根香火。由于这一点，再加上我随父母长期在海口生活（父母日子过得再穷，也没有舍得把我放回农村），所以我和奶奶不似他人祖孙关系那么亲昵，甚至是有点生疏。

        我出来社会工作之前，我和奶奶基本是零交流，因为我不懂用海南话表达事情或者情感，只懂得听说日常生活用语。奶奶虽然重男轻女，但她也是盼我好的。我出来工作后的第三份工作，是回老家县城工作，渐渐会用方言聊天了。有时回去看望爷爷奶奶，她就会很八卦的问我一些工作生活的事，我很实诚地用很不地道的海南话跟她表达，她也是听得懂，也坐着听。一问一答，讲完也就停了。

        在她更老——已经干不动农活的时候，我回去看望她，我会抚摸她枯瘦的手脚，最大的感受是心酸。她老了，爷爷走后，每次回来看望她，尤其感觉她很孤单。孙子都长大了，也都到县城工作了，少有回村。回想她儿孙绕膝之景，又看看她孤寡无力之景，不胜唏嘘。我没有照顾过奶奶的饮食起居，都是我母亲和姑姑婶婶们在照顾；我没有天天和她聊天的时间；我也没有给过她什么丰厚的物质享受，只有礼节性的红包。奶奶应该是喜欢钱的，有钱她就可以把这个家当得更好，有钱给点孙儿当零花钱，是她开心的事情吧。

      有时会想起我的奶奶，这是血缘上的念想！因为爷爷奶奶在，就有真正的家乡。如今他们走了，家乡是回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