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一个真正帮我的人,那就是林阡陌和莫如雪。
林阡陌,我早已经把他当成是我的兄弟,虽然我也曾对他的所作所为鄙视不耻。
但他对林可可的一切做法,让我佩服,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我会不会做到他那样可以甘愿为了林可可献出自己的肾,但是如果换成是白画,我想我也一定愿意那么做。
林阡陌和林可可出院的那天,我向师傅请了一天假。
莫如雪那天同样没上班,她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说是第一次见我的朋友,而且是病人,她多少得拿点礼物。
我们在病房外坐着等林阡陌办出院手续,然后帮他拿一大堆住院用的物品。
等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搬上了出租车,林阡陌和林可可才从医院里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林阡陌看起来明显瘦了很多,在不算太大的太阳光下,脸色苍白的可怕。
相比之下,林可可倒是比我第一次见她时脸色红润了不少。
林可可戴了顶宽大的淡蓝色帽子,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我们,倒没有像第一次那么激动排斥,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坐进了出租车。
“林阡陌。”我在林阡陌胸口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小子竟然还没死。”
林阡陌赶忙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不要让可可知道了,我是瞒着她的。”
我惊愕地瞪大双眼,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瞒着林可可,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回到出租屋,林可可立马翻脸。
“林阡陌,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她不满地质问道:“我不要呆在这么烂的地方,我要回家!”
说着她就要往出走。
林阡陌在门口拦住她,低声安慰:“可可,我们只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而已……”
“不!”林可可厉声打断林阡陌的话,“我自己有家,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要回去,我现在马上就要回去!”
“可可,对不起。”林阡陌双手扶着林可可的肩膀,满脸愧疚地说:“房子……我已经卖了……”
“什么?”林可可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看着林阡陌,眼里渐渐泛起泪光,“你把房子卖了?”
林阡陌惭愧地点了点头。
林可可怒目圆睁,她一把推开林阡陌,颤抖着手指指着林阡陌大声吼道:“林阡陌!你究竟安得什么心?你凭什么卖我爸妈的房子?那是我爸妈给我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把它卖掉?狼子野心!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狼子野心,忘恩负义!”
“够了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要不是林阡陌知恩图报,你早就死了,哪儿还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记住,女孩子温柔点才会招人疼哦!”
林可可彻底被我惹毛,她瞪大眼睛愤怒的看着我,:“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说完她指着莫如雪,“还有你!一起给我滚!”
“可可,他们是我的朋友。”说完林阡陌把林可可拉进屋按在椅子上,回头对我说:“李九歌,你们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
“李九歌,我们还是走吧。”莫如雪也扯了扯我的袖子。
但是,现在也很气愤的我,的确咽不下这口气,关键是替林阡陌感到冤枉。
于是我拂开莫如雪的手,搬了把椅子放在林可可的面前,然后坐上去,看着她。
“林可可,如果你认为林阡陌是为了你们家的财产那就错了,那样他完全可以不顾你的死活,他为什么宁愿卖房子也要救活你?你说是不是?”
林妮可不屑地冷哼:“他是怕别人说他,说他忘恩负义,从小他就会演戏,从他来我们家的那天开始,我就看出来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我死了他林阡陌就可以拿着那些钱逍遥快活。”
我快速地看了一眼林阡陌,林阡陌疲惫地靠在门上,低垂着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已经是心如死灰。
我咬了咬牙,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么你的肾源呢?你以为那么快就会有和你配型的肾源?那是林阡陌!”我指着一脸惊讶地林阡陌,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很多,“是他!把他自己的肾换给了你!因为他林阡陌欠了你们林家的债,他得用自己的健康自己的生命去还。”
林可可脸瞬间变得煞白,她颤抖着手捂着嘴巴,慢慢站起身,眼泪慢慢浸湿眼眶,她摇摇晃晃走近林阡陌,凝视着他,抖着声音说:“是你?”
林阡陌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像头发怒的狮子,愤怒地大吼:“我问你这是为什么?”
忽然她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最后她退到门外,身子摇摇欲坠。
“我……我宁愿死……”林可可扶着门框,眼睛死死盯着林阡陌,“我也不要你把你的肾给我,与其这样让我生不如死,不如直接让我死了算了,林阡陌,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感激你的,永远不会!”
然后她疯了般地冲了出去。
林阡陌颓然地滑下去坐在门口,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竟然毫无尊严地流泪。
我有些惭愧,可能是我太激动了,才惹怒了林可可。
我走过去,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
然后我和莫如雪悻悻地走了。
接下来两个星期,我都是在这里学习,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
晚上师傅和师兄们都下班了,我一个人在这空旷安静的场地,进行我的创作之梦。
我对雕塑似乎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人都说笨鸟先飞,我想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中,渐渐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而我凭着自己心里对白画的记忆,终于也雕出了令我自己满意的一件完整的塑像。
那是她穿着一件米白色连衣裙的样子。
我和她一起在一条小河边,我在河里捉鱼,她提着裙角,光着角丫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时不时地指着水中游走的鱼说:“在那里!快!阿九,你是不是不行啊?不行我来!”
说着她扑通一声跌进了浅坑里,溅了我满脸满身的水,她自己也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我把她从水里扯出来一通狂笑,“这次行了,捉到一条落难的美人鱼,怎么样?”
“笑笑笑!”白画站在水坑里身上一边淌着水一边骂我:“都是你!连个鱼都捉不住,笨死了!还不如我呢!”
那时,我们心里没有爱情,但是,我们却也是彼此唯一的存在。
我看着手中的塑像,她提着裙角眼神着急中带点兴奋,这时她的眼中是没有忧伤的。
这样的她,我最喜欢。
第二天早上,莫如雪和他们一起来了。
她看着和衣而睡的我皱了皱眉,“李九歌,你看你最近都有些瘦了,这样下去怎么行?你也不能一直睡在这里啊!”
我想想也是。
“明天我去找房子吧。”我说。
忽然莫如雪看见了我放在桌上的白画塑像。
她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有些阴郁。
我一把夺过来,“不要动她!”
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过激,所以我向她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啊,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她马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她好漂亮,和那副画上是同一个女孩呢。”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摆摆手说:“我走啦!就不打扰你们了。找着房子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帮你收拾一下。”
第二天我去找了林阡陌,他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我就在他的出租屋附近找了一间价钱比较合理的房子。
三百块钱一个月,包括水电费。
下午,莫如雪非要来给我整理屋子。
看她忙得不亦乐乎,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说:“弄完了请你吃饭吧。”
“当然咯!”她说:“你要连顿饭都不请我,那你也太抠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来想了想说:“好像林阡陌也住在这附近。”
“是啊。”我说:“你还记得呢!”
“当然,我来过,我又没有健忘症。”
突然她神神秘秘,“林可可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走了?她去哪儿了?林阡陌呢?”
“听说她有个舅舅在国外,是她舅舅把她接走的。林阡陌当然还在中国,他又不是他们林家亲生的孩子。人家没有理由让他也跟着去啊,再说他都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力更生了,也不存在抛弃。”
莫如雪坐上刚铺好的床又用手拍了拍,“林阡陌付出的代价挺大的,五六年的养育之恩换他养了林可可五年,然后又为她献出一个肾,你说这世上怎么有他那么傻的人?”
我叹口气,用手抚着下巴想了想,“呆会吃饭把林阡陌叫上吧,他今天好像不在家,你知道他在哪儿吧?”
“我知道啊!”莫如雪站起来开始整理我的衣服,“他在一个小酒吧上班嘛!”
“小酒吧?”我吃惊地张大嘴巴,“他不要命了?怎么还去做那个?”
我心里思绪万千,突然感觉非常难过,老天对他怎么那么不公平?
他做错什么了吗?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可是既然林可可走了,他也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才对吧。
又何苦再去做那种工作?
莫如雪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唱歌怎么了?我觉得唱歌挺好的,他喜欢唱歌,别人也爱听他唱歌,再说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也需要一份工作,他也得生活啊。”
我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唱歌。”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大惊小怪。”莫如雪噘着嘴。
晚上,莫如雪带我去了林阡陌唱歌的那个酒吧。
相比之前的那个夜店,规模和档次的确是差了很多,但却装修的相当精致,生意也很火爆。
我们直接去了林阡陌唱歌的大厅。
台上的林阡陌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一点被抛弃的悲伤。
拿着麦克风的他时而微笑,时而酷酷地跳一段热舞,舞台风十足。
他看见我们,边唱边向我们比了个OK的手势。
一曲唱完,他跳下舞台。
“李九歌,你怎么来了?”
我努了努嘴:“走!请你吃饭。”
大排挡里,林阡陌显得跟活跃,他一杯一杯的喝着啤酒,最后我忍不住说:“少喝点酒吧,要注意身体。”
“怎么?”林阡陌眼神有些迷离,“我还死不了,还有一个肾呢,怕什么?”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瓶,“靠!别他妈喝了!喝死了林可可也不会知道。”
“这关可可什么事?”林阡陌打着酒嗝,“我欠她的,我都尽量还她了。她离开是对的,她在国外才会有更好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一起受苦呢?”
说完他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眯着眼说:“你现在混得好像还不错啊?而且女朋友也挺漂亮的。”
“女朋友?”我一愣,“搞错了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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