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我和陈寻对坐在一张极大的书桌边,我们久久没有说话,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心里的沉闷和压力一直没有散去。我知道陈寻的性格,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可是,这一次……,还是我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宁静,我问陈寻,“陈寻,你怎么看?”我知道,陈寻了解我问的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却是答非所问,“郑文,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高明轩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也是我正想知道的。我很了解陈寻这个人,虽说他不是一个冒险家,但是,他的财富,还有他的性格,全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没有几个地方,包括一些普通人认为十分危险的地方,他都有涉足过。所以,我认为他认识几个喜欢冒险并且爱好极限运动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我和他相交多年,他的朋友也多会介绍给我,然而这个高明轩,我确实没有在他的嘴里听说过。因此,我的疑惑由此而生。
“正是想问问你,你和高明轩是怎么认识的?”我问道。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陈寻微皱着眉头,轻轻的说道,“我认识高明轩就在不久以前,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我抢先发问,这段时间,我没有听说你有过什么危险呢?你也没有对我说起过。陈寻大力的一挥手,打断我的话,很生气的对我吼道,郑文,你听我说。我呵呵轻笑了一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心里却想道,这小子怎么了?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吗?
陈寻接着对我说道,“你还记得五天之前,我找过你吗?”我略微想了想,是,你找过我,我还记得那天是十五,晚上我还和肖烟云他们一起去凤凰湖烧烤,赏月。说完这句话,我不禁话语一顿,当初你找我,并没有说些什么啊?只是邀请我去你乡下的祖宅一聚。难道……难道那时候你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我迟疑的问道。陈寻点了点头,当初我找你,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你知道我,我很喜欢祖宅那处环境,并且,特别喜欢那附近灵秀山下的那片水塘。你是知道我的,五天前,我只是想找你去钓鱼而已。说到这里,陈寻的脸庞突然沉重起来,他继续说道。谁知道,就是那处水塘,差一点要了我的小命。什么?那处水塘只不过占地十几亩而已,怎么会要命?你是在开玩笑吧?我问道。
陈寻没有理我,继续说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本来想邀请你去和我一起钓鱼,可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想自己静静,所以并没有强求你和我一起去。
第二天的上午,我便取了一艘小船,在那水塘钓鱼,那一天,天气不是很热,有些微风,这样的天气便是极好的了。我那天的运气也是极好,没有多久,便把鱼篓装的满满。正当我要离去的时候,突然,池塘的水面上开始泛起一丝丝的波纹,原本我以为是风,便没有在意,仍然收拾我的渔具。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一生之中遇见的最诡异,最恐怖的情景了。
说到这里,我不仅也皱起了眉头,仔细的盯着陈寻的眼睛,我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不会欺骗任何人的,会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和感受。
陈寻的瞳孔极度收缩,那种恐惧绝对发自内心。我不敢打扰他继续说下去,依然定定的望着他。
他继续说道,池塘的波纹越来越大,我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那已经不是叫做波纹,而是波涛了。小船上已经站不稳,我紧紧的抓住船舷,想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觉得是发生了大地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的波浪打过来,我便失去了控制,连人带船,一起打入了水中。郑文你是知道的,那个水塘我们曾经一起测量过,水深不过2,3米而已,我的水性也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在我落水的那一刹那,我并没有感到绝望,并且打算屏住一口气,潜到水底,等这种情况好转,以便回到岸上。正当我的脚已经触到池塘底部,打算猛蹬一次,露出水面的时候,我的脚竟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当时的我以为是被水草之类的东西缠住,便倒转身体,打算用手去解开缠绕的东西,那时候,由于水面上波浪的缘故,水底的能见度很低,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用我的手去感觉脚裸上的东西。我摸索着,缓缓的触摸到我自己的脚裸。竟然,竟然摸到了一只手,我确定,的确是一个人的手。说到这里,陈寻的语调提的极高,像是大喊出来。我的思维高度运转,他现在所说的话,竟然和高明轩所讲一摸一样,我不仅大吃一惊,因为在我的这个年纪,所接受的教育,乃至所有的经历,都发觉,这是一个不可思议,并且极为诡异的事件。
陈寻的脸色惨白,他继续讲道,当我感觉到我所触摸的是一只人的手的时候,当时不紧惊恐万状,心想,水鬼,一定是水鬼。不由的啊了一声,一大口浑浊的池水灌入我的口中鼻中。顿时,呛的我晕晕乎乎。那只手不但牢牢抓住我,并且使劲的向池塘深处拖去。隐隐约约,我透过浑浊的池水,竟然真的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满头长发,犹如一个恶魔般一样的人,我感觉的到,他正对着我狞笑,此时此刻,我发现我竟然这般的柔弱,没有一丝丝的抵抗,便放弃了挣扎。
陈寻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是真的停住了。我诧异的望着他,因为谁都知道,他正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我疑惑的问道,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获救的?陈寻苍白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血色,后来?没有后来了,当我苏醒过来,我已经在我的祖宅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站在我的床前的人,就是我们都认识的高明轩。高明轩?我大叫起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你的祖宅?陈寻默默的盯着我,说道,我也不清楚,虽然我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他还能站在我的旁边,可是,看起来,竟然比我还虚弱。和你方才见到他的时候差不多。我喃喃的道,怎么会?他怎么会在你那里?对了,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怎么知道是他救了你?这一次,陈寻只是用极低的声音诺诺的说道,当时,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在那种环境下,能保留一条性命,不是他还是谁?我继续问道,可是他能说话,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说过,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说的什么?我抢着问道,因为我知道,高明轩的话绝对是有价值的。他只说了一句,带我去找郑文。什么?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只是见过他一面,高明轩为何要找我?我不得而知。我觉得再讨论高明轩的事已经意义不大,便对陈寻问道,“陈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寻点点头,“请说”。“你获救之后,又做了什么?是直接回来了么?”陈寻说道,是,我看到高明轩真是虚弱,便直接回来,想尽快找你。
我点了点头,对陈寻一笑,说道,你祖宅的那个水塘并不大,你为什么不想个办法抽干它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你的好奇心怎么就没有了?说到这里,陈寻的脸色大变,突然就跳了起来,一把拽住我,大声喊到,郑文,我怎么这么笨,我们马上就去,去抽干它,看看它到底有什么?说着说着,已经拉着我的臂膀,要向外走去。我急声说道,陈寻,你冷静冷静,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什么装备都没有,怎么去抽干池塘?给我们俩天时间,去准备一下,咱们一起去。你也准备准备,把高明轩的后事处理一下。听我的好不好?
陈寻的脸色又是一变,然后颓废的坐了下来,低低的对我说,郑文,我……我太冲动了。我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陈寻,这几天发生的事,太过诡异,你的压力比较大,影响到你的思维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再联系一下肖烟云。我先回家,准备一下,你等我电话。陈寻默默的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当我离开陈寻的住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我并没有麻烦陈寻的司机送我回去,只是想随便走走,捋顺一下这一天里,所发生的不可思议的经历。
高明轩的突然出现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陈寻的经历。令我极度不解,难道,这些年理解的一切常识都是错误的吗?我的头都要大了。
临近傍晚的街道,人流不多,但又都是匆匆而过。我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神情有些恍惚。茫茫然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我突然惊醒,连忙不迭的对那人道歉,可是,那人却并没有说话,我连忙仔细打量对方,他大概30几岁,瘦瘦的身材,并不魁梧,一头乱乱的头发,身上穿着一套旧旧的西装,一眼所见,便是那种很落魄的样子。他也紧盯着我。我连忙的向他道歉,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我看,我不仅有些疑惑。忽然,他惊讶的对我说道,“你……你是郑文”?“嗯”?我心里有一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对,我是郑文,您是”?“我是银龙啊!张银龙,你记得吗”?他的语气突然有些急促,像是怕我不能认出他似的。张银龙?哦,我突然想起,他是我儿时的玩伴,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了,我一下子认不出他来。“张银龙?我记得你”。我忙说道。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一把拉住我,对我说道,“你记得我,记得我就好,我就是找你来的,可是我没你的地址,没你的电话,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我连忙对他说,“张银龙,你慢慢说,你是来找我的吗?这样,你和我回家,到我家里好好聊聊,你看这样好吗”?他急忙点头说好。我便拉着他,寻了一辆出租车,和他一起回到了我的家里。
我们回到住处,已经是华灯初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当中。石伯为我准备的一桌简单而又可口的晚餐,倒是大半落入了他的肚子当中。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仅疑惑丛生。
我认识张银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他很是瘦小,我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好惹事,又有一个极端护短的祖父,每一次惹是生非以后,都有他的祖父出头露面,为他摆平一切事端。他的祖父是我们当地一位极有名望的商人,且黑白通吃。因此,一般的人家孩子,包括一些大人,到不是很惹他。
我们的关系倒是很不错,包括他的祖父对于我也是另眼相待。他的祖父很健谈,知识丰富,我偶尔去他家的时候,和他祖父聊聊天,倒是学了不少知识。
这样算来,我们分别至少已经20余年了,其中通过别的朋友听到过他的一些消息,说他在家乡过的还不错,在他的祖父荫下也是小有成就。
现在的他,如此落魄,又满世界找我,又是为什么?我在等他吃过晚饭,和我解释这一切。
他终于把最后一口吃的送到肚子里,我望着他,随手递过去一杯白水,他接过,咕嘟一声,把整杯水全部喝掉,随手抹了一下嘴唇,朝我腼腆的一笑。
我带着疑惑的问他,“银龙,你满世界找我,出了什么事”?听到我这样问他,他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对我说,“郑文,你知道我的祖父吧”?我点头回答,“我知道”。他又说,“我祖父前段时间已经过世了”。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沉默。我突然觉得非常惋惜,人终有一死,这么一位矍铄,健谈的老人,也终有老去的一天。我皱着眉头,轻声的对他说,“银龙,我也感到很突然,你节哀”。张银龙马上急促的说道,“郑文,我祖父不是正常死亡,他死的很蹊跷”。我吃了一惊,失声说道,“什么?他是被杀的?你报警了没有?抓住凶手了吗”?
张银龙又迟疑的说道,“祖父他,他应该不是被人杀死的,怎么说呢,应该,应该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害死的”。他特别强调了东西这个词汇。我听了一阵茫然,“东西?什么东西?你说的清楚一些”。我连忙说道。他接着说,“就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起了你,寻也寻不到,听你的家人说你在这个城市,便来碰碰运气,其实,我很怕待在家里,便借口出来寻你”。他的话有些啰嗦,但是,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银龙,你别紧张,这样,你和我到书房去,咱们慢慢聊,分析一下具体原因,我们一起探讨”。
正在这时,石伯敲门,进来对我说,“先生,您的电话,是肖烟云”。我猛的一怔,对了,和陈寻约好,要和肖烟云联系,遇见了张银龙,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他主动联系我,一定是陈寻已经通知到他。我马上对石伯说道,“石伯,快把电话拿来”。石伯把电话给我,我用眼神示意张银龙先等等,便拿过电话,还没等电话放到耳边,已经听到那头歇斯底里的大叫,“郑文,郑文,你死哪里去了”。肖烟云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我不禁一阵恶寒。我大声的对着话筒喊道,“肖烟云,你小子又抽什么风”?他听到我的话,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倒更是疯狂,“郑文,陈寻和你说什么了?他出什么事了”?我一听,才明白,原来陈寻并没有和他说清楚高明轩的事情。便对他说道,“肖烟云,你听清楚,什么也不要问,我现在给你俩个小时的时间,去多找几个大功率的抽水机,发电机,和最好的打捞器材,准备好,然后你到我家里来”。电话那头的肖烟云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忙问道,“这都做什么的,你告诉我”。我说,“你准备好以后来我家,一切就都知道了,快去准备吧”!我没等他继续发问,便挂断了电话。
我把电话交给石伯,心里还是暗骂,这小子,倒是和陈寻一样,性格急躁!,脾气暴躁,白白长了一副斯文面孔。我转过身来,对张银龙说道,“银龙,和我去书房。”我看见他呆呆的望着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由得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不用慌,和我去书房”!
忙碌了一天,我终于可以惬意的坐在舒服的椅子上,舒展一下筋骨。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刻,我想,十点左右肖烟云就会来到我的住处,那么,我还有一到俩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和张银龙聊聊。
我望着他,指了指对面的藤椅,对他说道,“银龙,坐,说说你祖父的事吧”。
张银龙轻轻的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神情还是略带着些惶恐。我注视着他,给他一些勇气。片刻,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我说,“郑文,我正想着从何说起。”我淡定的对他说道,“慢慢来,咱们从头说吧!”
他望着我,“嗯,我的祖父留给我一本他写的笔记。我就按照他笔记里写的说吧!”张银龙说道。我点点头,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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