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过年

    我住在三十层的高楼里面，楼下偶尔有零星的鞭炮声。这是2018年年的春节。新年的喜庆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弥漫在身边，那种丰收的喜悦，相聚的欢乐，还有对未来一年的希冀，都没有。年味，只有年，没有味。自从母亲去世，感觉再也回不了家，过不了年了。在城市的水泥盒子里住着，总感觉这里不是自己的地方，只有那个自小长大的农家小院才是自己的灵魂栖息处。

    娘在的时候，年底总是要回家的。喜欢那种把装满年货的编织袋拖进院子的感觉；喜欢掏出新衣服让娘试穿，想着她过年比她那些天天一块喝茶的姊妹妹穿的更好；喜欢在除夕的白天扫院、扫街；喜欢碰到熟悉的大娘婶子叔叔大爷，听他们说我胖了瘦了；喜欢傍晚的时候贴上红红的春联，然后舒服的躺进沙发，然后啥也不用管了，一切都有娘在呢！一到老家总是特别的困，那种黑甜的睡梦，只有在老家才有，内心了无牵挂，特别的随意与安全，真的可以让自己放下心来。除夕夜母亲总是唠叨着嫌不帮她干活，我又总嫌她瞎胡忙。从家里那个旧电视里播出的春晚总是对我那么有吸引力。

      可是，这些感觉都难以再觅，母亲去世之后的八个春节，再也难以让人体味年的滋味。春节一过，我已是不惑之年。每次梳头看到零星的白发总是有些恼。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我怀念有母亲在时的那种依赖，我对自己的不成熟一点都不愧疚，我不想长大，不想母亲离开我。今年，我就特别想回家过年！想以前一样把一切都放下，在家里不管不顾的过个年。可是家在哪里呢？没了娘就没了家，没了娘也没了年！那老屋和小院都在，可是我很少有勇气踏进大门。那院子里曾经的热气腾腾如在昨日，过往的生活场景如在眼前。现在爹也老了，他仿佛也习惯于在城市的角落里度日子，那个院落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生活的苦难不可怕，我们可以靠奋斗战胜它。生活的无奈，才是它最残酷的一面。时间无情的流逝，未知的不如意，埋伏在道路的两侧，一刻不停的寻找机会，伺机扑向我们。已是不惑之年的我，却没有多少定力，在矛盾纠结中彷徨痛苦。逾无助，就逾想老家！母亲在我心中是有智慧的，是值得和她赌气的一个人。她到底给过我什么教诲，我一句也不记得。但是，我知道她会对我说什么。一切生活都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在历史的长河中，短暂的生命实在算不得什么，无奈也罢，失意也罢，平静的接受也许才是大智慧。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逐渐走向于无，送灶王爷归天的仪式大概各家都进行完了，新年的凌晨于我当然没什么烧纸的仪式，这些以前都是母亲做的事。我倒喜欢闻那三炷香发出的气味，也喜欢看母亲念念有词的祭拜。母亲会让我用木棍拨拉着烧纸，那火光把人的脸照的通红，最后不情愿的磕头，小心的点燃鞭炮。

    这都是记忆了，现在我真的很想回家过年。

                        戊戌年元日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