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外婆家的菜园,可以看见外面一株株意杨树,紧密地挨着,前前后后,都是意杨树。
这傍晚的天空,寂寥而空,我愈长大愈发觉的寂寥而空。冰冷的冬,西天将褪去的红映衬着树木寂寞的骨。似魔鬼般张着牙舞着爪,又似老人招呼着归家的孩子,枝干的尽头处目光便触碰到些零零星星的不知名的小野花草,可怜的,可爱的。
外婆是从来不会为纳闷他们叫什么名字而操闲心的,大概只有我百无聊赖之际会好奇起这种没有多少营养的问题。我曾无意间瞥见到一种淡粉色的花,葳葳蕤蕤的,生怕打扰了冬的寂静。她顶着冷冽的风在一众杂草中顽强的挺立着,偶尔有阳光的温存时,闭目冥想,想象着春的翩然来临,想象着夏的热烈而至,想象着美丽动人的姑娘在耳畔低语,告诉她秋虽悄然来临,冬虽蓦然而至,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莺歌燕语,蜂碟起舞,共同和着复苏的韵律。她忽的一笑,花瓣上的晚霜也随之瑟瑟地抖着,想挑战冬的严酷一般。
那先前还威武无限的意杨树,落尽了秋叶以后只剩了寂寞的躯干和孤独的枝桠。回想飘着杨絮的时候,那漫天恣意飞舞的白色好似有着覆盖整个村庄的野心一般,浩浩荡荡地为所欲为,到处无一幸免她温柔的侵略,而今是简直收敛了太多,腰身一动不动任凭寒风吹彻,枯枝也在空中瑟缩着喘息。他们知晓自己大概是气数将尽了,而脚边的淡粉色还不至于绝望,至少还会冥想就不会消亡。他偷偷听过她在梦中呓语,希望自己在温暖中盛开,他在秋天到来之前独白。他大概知道了淡粉色的梦了的吧,便想守候着这缥缈难寻的梦。他也清楚秋叶的宿命的,秋天到来之前,那叶自然可以在飒飒风声中像自己倾吐,而秋定是要来的,他明白秋风扫落叶无可逆转,他也着守候这更缥缈更难寻的梦。西天已褪炽热的红,余热还在弥散,给苍白的暮冬平添了几分暖意。
不多时候,那抹红意也渐渐消逝,温度瞬间被剥夺。月惨白地挂上中天,周围是一圈圈的灰色云层,那枝桠在暗影中愈发可怕了,枝干直刺鬼魅的天空,偶有夜鸟唰地掠过,刺破夜的静寂。
窗子上有月透过玻璃照进的破碎的光,我便看到有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行物体,小小的,而又迅速的,他们欢快的表演为这苦涩无聊的夜增添了不少乐趣,对此他们深以为傲,尽管没有什么别的观众。我透过窗子望见了院子里池中因风涌动而波光粼粼的水,一起一落,像是在呼吸。
忽然想起傍晚时分的那园子外的树木了,他应该也快要睡着了,不知会不会还在意着脚边那淡粉色的梦,那轻鼾大概也是跟她对白吧。我收回思绪望着这肃静的又充满故事的夜,表面虽平静无恙,可夜色中暗流涌动。
我不由地打起了呵欠,朦胧中瞥到窗边的小虫,想到这静谧而深沉的夜还有几只精灵作伴,便安心地投入到梦乡中去了。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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