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语

花之语

“我的耳边只有我自己的声音。空气很安静，阳光照在树枝上，树枝被风吹动，漏出丝丝阳光。接着，像一个慢镜头播放，我看着他侧过头，对我微笑。然后，转头继续向前走。光影交错间，他的目光却飘忽不定。我的心灰了一大半，那涣散的目光背后，究竟是何种心情？

      我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他远去。一个瘦削而颀长的身影，逐渐和消逝的日光融为一体。那日光消逝得太快，我永远也追不上，顷刻间，便是一片黑暗。”

    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卢若瑜一番挣扎的神情后，眼角淌下泪来。三分清醒后，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

    寝室刚刚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室友的几句抱怨，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愉悦的心情。她们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尚在恍惚中的若瑜，努力克制着自己，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听着室友的动静。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向若瑜床边走来，若瑜一阵心虚。

    那人停住，一个温柔带笑的声音说道：

  “你不闷啊？”说罢，还轻拍下若瑜的被子。

    若瑜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张悠然。 她假装清清嗓子，说道：

  “有点。”然后向里侧身，顺势拉开被子。又道：

  “我要睡了，你帮我放下帐子。”

    张悠然听后，只好帮若瑜放下帐子。悠然抚摸着柔软的帐子，想着这淡黄色帐子在月光下如何美丽。

    悠然思忖着，今晚若瑜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听见悠然离去的声音，若瑜的心安定下来。

    此刻，若瑜在自己的狭小空间里，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耳边不时传来室友们嬉笑怒骂的声音，洗漱的声音。梦靥似的，声音一会儿飘来，一会远去。慢慢的，一切都安静了，一盏盏台灯也熄灭了。最后，室友们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她睁开自己疲累的双眼，如梦初醒。

      若瑜无法再欺骗自己，往事历历在目，她所记忆的，总是欢少愁多。她的期待太久了，以至于忘了自己。

    无声的暗夜涌动，一阵阵向若瑜袭来。在这个极静的时刻，有一团微光照耀在她的床帐上。她起身，撩起帐子，便见房内一片清辉，一轮圆月出现在窗口。

    玉盘一般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中。长夜漫漫，夜静山空，若瑜与明月遥遥相望。它是如此皎洁，清辉撒满了大地；它是如此浪漫，琼楼玉宇应犹在；它是如此多情，夜夜相伴人间。

    但愿夜夜十五月，不见阴晴不见缺。

    夜半生春寒，若瑜不禁拥紧了丝被。月光渐渐倾斜，树梢枝影悄悄爬上墙。她无力地放下帐子，泪水滑过脸庞。

    第二天上午，有同学告诉若瑜，他来找过她。

    那同学十分兴奋，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来找她时的情形。若瑜淡淡地听着，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春日的微风吹拂着若瑜，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她。她看见嫩绿的小草，闻着芬芳的花香。若瑜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叮叮”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了。

    所有同学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教室。若瑜不动，沐浴在阳光中。当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教室时，他讶异道：“还不走啊？”

    若瑜笑着摇摇头，转身看向喧闹的校园。

    一刹那的寂静后，响起了若瑜最熟悉的声音：“若瑜”

    陈彦霖走进空荡荡的教室，说话都能听见回声。他又道：“今天早上怎么没等我？”

    若瑜并未回头，也不言语。

    陈彦霖看若瑜没有任何反应，只当她是闹小女生脾气。走近了，笑着说：“还不饿啊？饭都不吃了？”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阳光普照大地，大地回以欣欣向荣的生长。阳光在嫩绿的叶子上跳跃，在鲜艳的花朵间舞蹈，在茂盛的草丛间流连。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暮黄昏，这一切便黯淡了。

    就在陈彦霖靠近若瑜前，她倏地站了起来，他倒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她答道：“饭当然要吃了！”

    他缓了一口气，说道：“那走吧。”

    陈彦霖正欲转身，若瑜又道：“可我觉得，两个人吃还不如一个人吃。”

    他沉默了，靠在桌边，眼神幽深。

    陈彦霖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是怎么了？”     

    若瑜和陈彦霖两两相望，这时候，若瑜确定他是看着自己的。他试图拉住她的手，若瑜往后一退，靠在了墙上。

    若瑜可笑的说道：“何必呢？”

    他认真地说：“别闹，有什么事儿你说啊。”

    若瑜坚决地说：“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陈彦霖愣在那里，心中起伏不定，连眼神也飘忽起来。

    稍后，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卢若瑜……”。

    这时的若瑜很清醒，她轻轻地回答他：“陈彦霖，我们分手吧。”

    然后，像他无数次那样，独自走远，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原地的人。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陈彦霖，从我开始，便由我结束。

    陈彦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若瑜跟他说了分手。他看着若瑜飘然远去的背影，渐渐地出了神，一股莫名的心酸溢满了胸膛。他仿佛还可以听见以前若瑜风铃般的笑声，可刚才的她，分明是舞台上那自由的灵魂。

    若瑜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彦霖抬头看着窗外，不见若瑜的身影，只见风吹花落，纷纷扬扬。

    若瑜静静地哭泣，她习惯独自承受。她呆呆地坐着，心里十分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在这个鲜有人迹，幽静孤独的地方，有一株玉兰花默默迎春绽放。那树梢上的花朵灿若明霞，芳香四溢。

    原来，若瑜待的地方，在教学楼的背后。这阳光所不能遍及之地，倒有一株玉兰花倚着围墙长起来了。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无人知晓。即便如此，每至春来，它也将最美的自己绽放！这株玉兰枝干歪斜，努力朝着向阳的地方生长，这种生长的力量让人惊叹。

    花尚且有它的追寻。那人呢?

    树梢上的玉兰花迎着春风笑得花枝乱颤，若瑜心中一动，起身离开。

    走在喧闹的校园里，一路上都有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若瑜微笑以待，继续向前走着。

  “啪”，若瑜打开舞蹈室的门，站在门边，既熟悉又陌生。想起自己练舞的那一幕幕情景。可是为什么，自己差点将它遗忘？

    舞蹈室的窗户开着，淡绿色窗帘随风飘扬。窗外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了阳光，长长的树枝要探入人境似的，快伸进房间了。门口是换舞鞋的地方，若瑜一直喜欢在右边的镜子前练舞。这里的一切，多么熟悉。她知道，它在等着自己归来的。

    若瑜一如既往地换上舞鞋，走了进去。在镜子前，她将长发盘起。若瑜端正的站着，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那许久未穿的白色舞衣，在此刻，重现光芒。

    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接着，古乐齐奏。若瑜开始跳舞。

    这时，张悠然出现在窗边。刚才若瑜回寝室匆匆换上舞衣便走了，她有点担心，便跟了出来。她也许久没有看到若瑜跳舞了。

    若瑜双腿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低垂的头前，身体和双手随着音乐左右摇摆，白色舞衣随着身体飘转。她的一双长眉舒展开来，一对凤眼顾盼生姿。随后，音乐变得热烈，笛声清脆婉转，鼓声铿锵有力。若瑜缓缓站起来，柔美的四肢尽态极妍。她的双手如柳枝般轻摇，舞步像小鹿般灵活，身形似洛神般绰约。鼓声连连，激情澎湃，若瑜的动作大开大合，表情也随之欢快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凤眼流转间，似秋波一泓。突然，鼓声消失了，音乐变得轻柔，若瑜的身姿再次放缓，神情哀怜，整个舞蹈都有了几分哀意。

    如果把若瑜比作一朵春花，开始是初绽之鲜妍，中间是盛放之灿烂，那么现在便是衰落之静美。像是一朝春花落尽，委地无言。

    呜咽的笛声响起，如泣如诉。若瑜双眉紧蹙，那秋波似要滴出水来。她的双臂弯曲如飞鸿展翅，在原地不停的旋转，衣袂飘飘，似天外飞仙，要离人间而去。

    她忘情的旋转，连音乐停止也未曾发觉。她曾是多么热爱舞蹈啊！她沉醉其中，她忘了自己，忘了别人，忘了所有。

    这时，窗外的花朵愈加娇艳；芳草萋萋，翠**滴；鸟儿群集，唱起欢快的歌。

    悠然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她已经深深地被吸引了！她的灵魂似乎与若瑜共舞了一曲，她们的灵魂已经契合在一起！

    若瑜累得精疲力尽，旋转着直接伏在了地上，一袭白衣包裹着她。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一行眼泪夹杂着汗珠流了下来，若瑜哭得伤悲。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一会儿，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她终于明白，她苦苦的追寻啊！

          一片春光无限好，

          飞来落花空叹息。

          情人不解花之语，

          花落自有归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