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31)欲回天地入扁舟
京师 紫禁城 启祥宫
前两日,京师中出了一件风韵之事。顺德公主瞧上了一个江南来的书生,成日里的往书生的居所跑。虽是市井流言,但还是传到了皇帝朱瞻基的耳中。此时,朱瞻基正在吴贤妃处下棋。
“皇上,顺德公主来了。”金英从门外走入,躬身说道。
“嗯!”朱瞻基落下一子后,应了一声,转而看向门口,顺德款款走入。
顺德走进,朝吴贤妃和朱瞻基一一见礼,坐在了下首:“父皇近来憔悴了许多,可唤太医瞧过了?”
“知道今日唤你来,为的什么吗?”朱瞻基看向顺德却不搭腔,皱了皱眉。
“想是太子和拂玉都不在京中,父皇才想起有顺德这个皇女了吧?”即使面对的朱瞻基,顺德也是一副骄傲而又孤冷的模样,说话甚至比往常更刺耳些。
外表越是骄傲的人,往往骨子里都很可悲。顺德的生母乃是先皇后胡氏,早些年胡氏尚在时,顺德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位公主。朱瞻基很爱如今的孙皇后,从她做了继后开始,顺德便更得不着什么关注,早早就嫁给了府军前卫石璟。
顺德不喜欢舞刀弄枪,自然和自幼习武不通文曲的石璟没什么感情,石璟尚在时,她便已经成日里的和石璟口中的“白面书生”混在一起。
朱瞻基显然知道顺德的脾气,冷哼了一声问道:“朕听说,你近来总去寻一个江南书生?”
顺德看向了金英。金英见此,忙不迭地退了出去。顺德提到云展,方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云先生棋艺高绝,顺德不过是勤些去讨教罢了。”
“勤学些棋艺很好!”吴贤妃适时地调节着气氛,朝顺德招了招手说道:“顺德,来!你替我和皇上下一局。”
吴贤妃一直待顺德不错,因此顺德也没有拂她的面子,坐在了吴贤妃的位置上。吴贤妃见朱瞻基还有些冷着脸,又说道:“臣妾再去做些糕点。”
朱瞻基看着吴贤妃离开,开始了和顺德的棋局,边下边说道:“既然你觉得那书生不错,就召进宫来。”
顺德心里对朱瞻基的话很不满,面上却沉着气说道:“于他而言,棋艺不过是小道,他有治国大才。这次科考,他为养母守孝,才错过了机遇。”
“哦?”顺德很少夸人,这个书生能得顺德夸赞,不由地让朱瞻基有些好奇,想了想说道:“那便叫杨士奇去见一见。”
顺德此次前来,本也是为了让云展的名字在朱瞻基的面前挂个号,此次事成,不由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朱瞻基自然也瞧见了,难得露出了一副慈爱的笑容……
颜家绣坊 早梅院
栾欢月回寝房时,房中只有邵筠寒一人。栾欢月背对着邵筠寒,趁着关房门的片刻理了理情绪,转过身时,已是挂上了温厚敦良的笑容。
“筠寒,欢儿呢?”栾欢月看向邵筠寒,温声问道。
“她家好像出了什么事,今日傍晚告了假后便走了。”邵筠寒也是一脸的纯真笑容:“想是这两日不会回来了吧!”
“对了……李亦木……”见栾欢月正在收拾床榻,邵筠寒语带歉意地说道:“那日绣坊初选,我……”
栾欢月回过头,看向邵筠寒说道:“你不必心有愧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邵筠寒还准备了一套道歉的说辞,没成想栾欢月没让她说出半个字来。邵筠寒抿了抿嘴,扯起了一抹笑容道:“是了,如今你身份不同,连朱嬷嬷都对你另眼相待……”提到朱嬷嬷的时候,邵筠寒瞧瞧瞥了眼栾欢月的神色,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又说道:“不过,你也要小心些,我瞧着她似乎有意无意地煽风点火让绣娘们疏远你。”
“多谢你的提醒!”栾欢月很是感动地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有些高深莫测。
邵筠寒往栾欢月身边凑了凑,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栾欢月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不怕朱嬷嬷针对你?”邵筠寒虽面上是一副关切地模样,但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栾欢月。
“你若是有了依仗,自然便不怕了!”栾欢月微微一笑,一脸甜蜜地说道:“二皇子……他答应会带我出府。”
“二皇子对你可真好!”邵筠寒眼里闪过一丝嫉妒,面上却露出一副好奇地表情:“你和二皇子是怎么认识的啊?”
栾欢月眼神露出了犹疑地神色,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不喜欢二皇子!”邵筠寒忙摆了摆手,见栾欢月似乎还是很犹疑,邵筠寒有些娇羞地说:“我倾慕太子殿下……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
“太子殿下?”栾欢月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道:“前几个妄图以美色勾引太子殿下的绣娘,哪个得了善果?你可真是胆大!”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法子吗?”邵筠寒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眼里却还是闪着光。
栾欢月闪避了邵筠寒的目光,打了个哈欠说道:“夜深了……睡吧!”
第二日清晨,栾欢月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紧,还未咳嗽出声,就听邵筠寒咳嗽着起了身,不多时,院外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颜家绣坊 映荷堂
“昨夜吹了一夜的风,很多绣娘都受了寒……”麻荣青也咳嗽着,看着绣房里掩着口鼻咳嗽地绣娘们,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批绣品可是要送去宫里的,哪怕耽误了工期也不能将病气过给宫里的贵人们。”朱嬷嬷皱着眉头,看向栾欢月,见她也咳嗽个不停,眯着眼说道:“不过……今日无论谁跟你告假,都不许准假!”
还不等麻荣青反应过来,就见朱嬷嬷朝栾欢月喊道:“亦木,怎么咳嗽的这样厉害,赶快去徐大夫那里瞧一瞧!”
栾欢月楞了一下,便起身朝朱嬷嬷施礼,笑呵呵地说道:“多谢嬷嬷关心!”
“虽是快入夏了,可夜里寒气重,再热也不许贪凉!”朱嬷嬷一副慈爱地模样,见栾欢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温声嘱咐道。
栾欢月本想赶紧离开,不想却被朱嬷嬷给拉住了手,根本就挣不开。背后绣娘们那怨毒的目光让她感到芒刺在背。她已经能够想到,这些绣娘在心里是如何编排自己。
邵筠寒望着栾欢月和朱嬷嬷相谈甚欢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有些人天生就命好,注定得人爱怜,可她却不是那种信命的人。机遇,都是要自己亲手夺来的。她知道目前李亦木并不信任自己。不过没关系,她会“雪中送炭”的。
这时,丰喜突然起身说道:“嬷嬷……”
丰喜是个急性子,从来都是个爱好打抱不平的。朱嬷嬷见她起身,冷眼瞟了过去,打断了她的话:“大家都知道,这批绣品是往宫里送的,一定要仔细着些!”
说罢,转而慈爱地推了推栾欢月:“快去找徐大夫吧!”
栾欢月施礼告退,回头望过去,绣房里的绣娘们看着她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走出映荷堂时,迎面便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凌落云。
“姑姑,咳咳……今日来的有些晚啊!”栾欢月吸了口风,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凌落云白纱遮面,脸上的病容尽显,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嬷嬷善心,见我病了,让我去瞧徐大夫。”栾欢月有些哭笑。
“嗯!那你快些去吧!”凌落云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便踏进了映荷堂。
徐大夫也显然是得了‘嘱托’,瞧完病后,便遣了她回早梅院,特意等着绣娘们下工的时候,派药童送来了煎好的药。这下子,栾欢月的门前霎时热闹了起来。
以丰喜为首地,一帮好打抱不平地绣娘们围在了栾欢月的寝房门前,说起了风凉话。
“一朝龙床得宠,万人踩在脚下。”丰喜越说嗓门越大:“说到底,不过是跟在皇子身后没名没分的暖床贱婢,真以为自己能成娇贵的主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
“丰喜姐姐,可别这么说!”一旁的绣娘嘲讽道:“咱们呐,不过是一条贱命,自然比不得那些狐媚子身子娇贵。”
栾欢月紧紧地抿着嘴坐在屋子里听着,端着的药碗捏了又捏,始终喝不下去,只觉得如鲠在喉。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另一个绣娘,抿着嘴笑道:“也不怕人家真成了正经主子那一日,回来再收拾你们!”
绣娘们的讥讽还在继续,早梅院外的一棵古树上,剑二探头往院里瞧着,只依稀见着许多绣娘围在一个厢房门口看热闹,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地神色:“这丫头今日怎么这么坐得住?难不成还真往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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