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失去生活依托的兄弟二人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从打地摊儿卖熟食开始,艰苦创业,尝尽苦辣辛酸,志得意满之时,又四面楚歌陷入必须突围自救的困境……其间,恶者骚扰,善者助援,贪婪者反目,钟爱者倾心,世俗冷暖,波起浪伏。作者深入业内十余年,聚全部心血完成其记述,即鞭笞了天下丑恶,又歌颂了人间真情,更揭示了人性的本相,展现了底层社会的真实境况,其情节张弛有序,语言质朴平和,主线正气横贯,辅线曲径通幽,主旨催人奋发。 小说节选本曾在《十月》2018年第3期长篇小说版刊发,本次在简书发表为足本。
作者艳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编辑、记者,享有新闻专业副高级职称;著有长篇小说《暴发者》(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永世情人》(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自主今生》(作家出版社出版);纪实专著《六害》(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京城歌厅面面观》(警官教育出版社出版)、《堕落的和不甘沉沦的群落》(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两性囚徒》(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白手打天下》(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言论集《尘世禅说》(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通俗读物《赢家智慧》(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电视剧剧本《六必居》(中国作家影视版刊登);古文译注作品《郑板桥诗文书画》(民族出版社出版)、《李清照词集》(民族出版社出版)、《诗文名篇》(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出版)、《色境真言》(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经世方略》(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诗集11部(分别由文化艺术出版社、今日中国出版社出版);有作品入《优秀报告文学年选》(作家出版社出版);电视剧《走进大富豪》由中央电视台文艺部摄制并播出(1991年12月)。2006年起,深入餐饮行业,搜集素材,后集中三年时间写出长篇小说《城南食府》。现潜心从事写作。
第一章 出逃
这是公元2008年三月的一天上午。何忠仁带着弟弟忠义跨出北京西客站北出口的那一刻,呈现在面前的大都市景象没有令他异常地兴奋起来,他急需要做的,是马上得跟一个人联系上。 这一年,他年仅二十三岁,他的弟弟忠义也只有二十岁出头。他责任重大。他把忠义带离故土山西,就得养活忠义,就得让忠义最起码能衣食有继。他是否能承担起这个重担,他这会儿还没有多少底气,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们幼年时母亲就离家出走没了音信,养育他们长大成人的父亲又因为果园的易主而于不久前命归黄泉。
那一天,正在县城餐饮学校学烹饪的他突然见到从村里急急火火地跑来的忠义。他从忠义的口中得知,父亲租种了十年的果园被村长拍卖给了一个李姓人家,原因是租地合同到期。而在拍卖果园的时候,父亲因拿不出与他人竞标的现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不劳而获地夺去自己辛勤培育了十年的三百棵苹果树;且村里拍卖得到的钱款不是支付给父亲以做为对父亲的补偿,而是全部收归村委会支配。父亲找他们理论,他们竟理直气壮地回答:你的合同到期了,你用的土地村里有权收回;你不去竞标,说明你自动放弃了果树的拥有权;你不服,可以上告。但父亲投告无门,从乡里到县里都是一个腔调:村里到期收回土地没错,村里公开拍卖你的果园没错,村里说你不竞标是自动放弃果树的拥有权亦没错。父亲无法接受这一结论,无法接受自己从手指般细的小树苗养成的怀抱粗的大果树短瞬间不再归属于自己。那中间,父亲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心血,苦熬过多少个日夜啊!从县里告状回来,在行向村口的山路上,骑着自行车的父亲一个走神,连车带人跌进了几十米深的沟里。等父亲被人发现时,早已不省人事。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有当哥的出头料理。忠义忙跑到县城来叫忠仁。忠仁随忠义赶到家里时,父亲已是气绝身亡。忠义当时没哭,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转身跑出屋门。忠仁一时间没顾得上理会他。但半个小时之后,寻找到村边的忠仁看到身材粗壮的忠义手持一把砍柴用的长把利斧正与四个前来接收果园的李姓家人对峙。那利斧的白刃折射出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那四个李姓家人摆出的驾势亦如围猎一只猛兽。忠义在吼叫:“你们谁再敢往前迈进一步,我就让谁的脑浆子流在这地里!”忠义脚下踏着的正是父亲种植的果园的最边缘,他的身后也正是那三百棵苹果树。而那四个人没有听从这种警告,他们齐步迈进,逼向忠义,显然是要抢夺忠义手中的利斧,解除面临的威胁。忠义更显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圆睁双目,呼地一声抡起了那利斧。那利斧如若劈下,再结实的脑壳也会随之开裂,那将是血腥的一幕,那将是一个人倒下,接着另一个人倒下,接连的血光四射!
但忠仁没有让那利斧劈向那些人,他箭步扑了过去,让那利斧最终落在了旁侧的地上,有土块四溅开来,如骤风下的落英。忠仁叫道:“不要这样!”忠仁是理智的。他不这样制止忠义的行为,后果将会是以另一种形式再次让他们何家无法承受!但忠义这会儿已怒不可遏,他在把那深嵌进土中的利斧拔起来之后,盯视了一眼横挡在面前的忠仁,再次将那利斧抡举起来。他说:“哥!你不要拦我!咱爸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那些人闻听此语,似乎感知到他们面对的威胁已经十足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危险,也似乎从忠仁的拦阻中找到了可下的台阶,他们领头的冲其他人招了一下手:“咱们走!找村长去!”他们悻悻然转身而去。
忠义手中的利斧再次剁进近前的地上。他冲那些人吼道:“滚吧!滚!”他猛然又从地上拔出那把利斧,一转身,对着面前的一棵棵果树乱砍起来,有枝桠断落下来,有主干破裂开来,有整棵的大树轰然扑倒……
忠仁没有再去阻止他,而是任从了他的这种发泄。他边砍边大声地叫道:“我要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他跑出家门后,就是持斧而来的,就是要毁掉已不再属于他家的这一切。他不想看到引发父亲横遭不幸的人心满意足地成了原属他家的这片果园的主人!他要让那些人空忙一场空喜一场!在他正要行动的当口,那些人出现了,那些人要阻止他的这一行动。现在,他这是在继续他想做的事!
当天夜里,就有人向他们哥俩传过话来,说村长已请求上面派人来查处忠义的毁林行为。据说,毁一棵树至少要判毁者一年徒刑。忠仁不知道国家是否真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但他着实为忠义担心。他不愿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被人戴上手铐塞进警车。他最终做出了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项决定:他不再去上学。他要带着他这个弟弟远走高飞。他们即使还守在这里,也着实没有了生存的依托。他们失去了果园,也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必须得另谋生路,因为由此也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所有的供给之源。他们草草地安葬了父亲。在上面的人还没到村之前,他们离开了那片土地,走上了进京之路。
忠仁在学校就读期间就曾梦想着有一天在京城落下脚来。他的老师在传授他烹饪技术的同时,也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京城将是他的用武之地,因为京城的餐饮业之兴盛居全国之首,他所学到的东西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实际上,他还有三个半月的学业未完,但他放弃了。他也只有尽快地使他学到的东西得到施展,他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才能帮着弟弟也生存下来。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救助过一个从京城来村里收苹果的人。那人叫钱永昌。当时,那人在来村的路上,遇到劫道的,被抢光了身上带的所有的钱,在进退维谷就要饿死在荒沟野地之际,父亲把他让进了家里,供给了他吃喝,并借给了他回京的路费。六年过后,这个人专程又来到村里看望父亲,并一再劝说父亲跟他到北京去生活,他说他不再做苹果的生意了,但在京城开了一家不小的酒楼。他让父亲放弃果园种植,说那太辛苦,不如跟他一起干,给他看店,他保证让父亲的年收入超过卖苹果的所得。父亲当时由于看好手里的营生,没有应邀。但两年前在他的劝导下,父亲让忠仁学开了烹饪,预想有朝一日能借助到他的力量使自己的儿子换一种活法。现在忠仁带着忠义进京,可以说,也是怀着父亲的这个宿愿而来。
他在上路之前,没有来得及通知钱永昌。他这会儿还没有城里人大都拥有的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手机。好在一从西客站出来,他很快找到了电话亭。他拨通了钱永昌留给他父亲的电话号码。令他一直悬浮的心有了落地之感的是,接听他电话的正是钱本人。
钱在通话中一分辨出是他的声音,当即表示:“欢迎!欢迎啊!”
下一章 笑脸相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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