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新的学期,忙着学业,忙着兼职,晕头转脑的,后面还见过两次李月,都是在新年开年日的聚会上,平常偶尔也会在微信上来个问候。
她是已经在工厂里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忙碌的中年女子,而我却还是在伊甸园里对明天充满幻想的未知世事搓磨的年轻女学生。能谈到一起去的话题不多,但是偶尔在学习累时,会收到月嫂子注意休息的提醒,心里有点暖。偶尔看到李月嫂子的朋友圈,经常看到她会转发一些可爱孩子的照片,对孩子照片点赞评论,字句之间,对孩子的喜欢之情逸于言表。
10年时,我暑期归家帮妈妈照顾胃溃疡的姥爷,那天去医院拿一份姥爷前几天的送检报告单。在医院大厅里无意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哭,感觉有点眼熟,便多看了两眼,认出是李月。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熟悉的面孔。大惊,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迟疑地叫了声:“表嫂。”
李月忙抹了一把脸,抬头看是我,红着眼睛道:“是知儒啊。”
微微苍白的脸上还有泪痕,我递给她一张纸巾,问道:“表嫂,你没事吧?”
李月一下笑开了,接过纸巾,擦了擦脸,道:“没事,只是太高兴了。”说着却又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一下子手足无措。
正犯窘时,成表哥出现了,看到我笑着问:“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
“没有,我过来帮我姥爷拿报告?”
“哦,听说你姥爷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老毛病了,就是要注重调养,慢慢的调养就好了。”
成表哥坐在月嫂子的另一边,轻轻揽着李月的肩,面上一片关切,唇角眼角俱飞扬,分明是喜上眉梢的样子。
“你们这是干啥呢?成表哥,看你这副样子,我怎么有点觉得你很欠扁?”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个人怪异。才刚刚问完我姥爷的病,面上却一副神采飞扬的样,看着碍眼。
“噗。”李月笑了,“知儒,你别见怪,你成表哥是要当爸爸了。”
“啊?”我有些傻眼,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
成表哥没理会我,柔声对月嫂子道“那些注意事项我都问过医生了,我们回去吧。先送你回去,我再去买点营养品和孕妇奶粉,医生说你太瘦了,有点贫血,血气过虚才会常常头晕。”
“用不着这样,一起去吧,我坐车子里就好。我没那么矜贵。”
“不行,车子太闷了。这阵子你服侍妈都没怎么睡好,我妈那个性子,肯定没少让你受折腾。回去先躺躺,这样舒服些。”
“没事。”
……
我就坐在那,看着俩人在那腻歪了四五分钟,如一根木头样杵在那,实在尴尬,不过想到李月的饱尝的那些酸苦辣涩滋味,再见两人欣喜得旁若无人的样子,也多少能理解,也为他们高兴。
回到家跟老妈说起月嫂子怀孕的事。老妈笑道:“刚刚你芳姑打电话来抱怨阿月娇气,才伺候她半个多月就动不动装晕,还唬得你表哥急得请假跑回来带她去医院。还说担心她没得生还一堆子病的,耽误了阿成呢。这下宽心了,喜事。”
“月嫂子不是一样与成表哥在外面上班的吗?怎么回来了?”
“你芳姑跌伤了腿,阿月请假回来照顾她了。家里好几个孩子呢,你姑丈忙不过来。”
“那小的媳妇呢?”
“阿如请不了假,只能叫阿月了。哎呀,这下好了,阿成夫妇俩也能直着腰杆做人了。”
“有那么严重吗?没孩子就不能直着腰杆做人了吗?”
“唉,没有孩子,多少人在背后戳你的脊骨梁,说你是个断子绝孙的货色。就是平常说话,人家也不大瞧得起你。”
“都什么年代了,很多人都不想生呢。自己活得好,在乎别人杂七杂八的干啥呢?”
“没有儿女在身下,这人生怎么能算得是圆满呢?你没有看到那些大明星大老板砸大钱去求生拜佛的求子?是没得生才会说不想生的。只顾自己过得快活,不想想家里的老人,不想自己的老祖宗,哪能活得那么自私?什么都是有传承的,一个个要都像这样想的话,还有家么?还有国么?”
老妈瞪着我,疾颜厉色。我听得出老妈是在敲打我。我一时竟不敢对上妈妈的眼睛,有点心虚。
说实话,看到月嫂子的遭遇,对婚姻真的不是很期待了。网络上关于婚后生活的文很多,几千过去了,女方作生育工具,免费保姆的现象屡见不鲜,理所当然。社会在发展,文明在推新,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被贯彻得通透,你得跟男人一样的往家里拿钱,养家糊口。此后还得充分发挥你的生育权,为你的爱人开枝散叶,传宗接代。还得为忙着工作的爱人侍奉双亲,代他尽孝。做得再多,可是还能被人挑得出刺来。看着,想着,感觉生而为女人,原来是为了替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去还债的,那一纸婚书,便是债券。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孩子出生后满月,我刚好实习结束,正好有时间去吃成表哥的满月酒席。我在一楼与红光满面的成表哥打过招呼,便穿过来往的人群想上二楼去找月嫂子说话。在二楼楼梯入口处却听到了后面的洗手间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阿芳,你大儿子赚大钱了,又摆了三十好几围席面。”
“什么都向着那个不争气的老婆,生个女还摆什么酒。有钱没地方放。”芳姑的声音有些尖锐。
“头胎嘛,肯定得摆的。不过你那个大儿媳真的够威势了,结婚时摆了几十台,生个女也摆了几十台,找到这么个有本事的老公,幸福死了。”第三个声音响起。
“是啊,娘家人够面子了。这下所有面子全部找回来了。哎,阿芳,娘家人来了没有?”第一个声音道。
“来了,差不多合家人都来齐了。大姨小姑,舅舅舅妈都来了,生个女,倾巢出动了,好大阵仗呢。”芳姑声音里有些不以为然。
第一声音道:“生个女都这般热闹,明年再生个儿子更热闹了。”
第二个声音附和道:“是啊是啊,到时又来你这吃餐大的。”
芳姑道:“她都三十五了,明年三十六,这一胎都是结婚了三年才怀上的,想儿子有那么容易么?也得自己有命才行。”
那两个声音连连道有的有的。
芳姑似乎也没说下去的情绪了,道:“说这么多也该开台了,下去吃饭了,迟了得等下一批席面了。”
我一惊,忙顺势步入二楼大厅,接着走过一段走廊,便在一个房门口看到房内正在给孩子换尿裤的月嫂子,动作轻柔,面色较以前红润了些。
月嫂子也见到了我,笑着:“知儒,你来了。”
我笑道:“我来看看宝宝。”
李月抱起已整理好的宝宝凑向我,逗道:“宝宝,表姑来看你了。”
宝宝睁着黑亮清澈的小眼珠,懵懵懂懂的,粉粉嫩嫩的,看得我的心也柔软了下来。我拿出买来的摇铃来逗她,摇得铃铃的响,小家伙循声看了过来。
“叮咚”
我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我下意识望去,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有条信息:“月,对不起,如果当初我坚持的话,我们也会等来孩子的……”
我有些傻眼了,有些尴尬地望向李月,李月也看到了我的动作。她笑了笑,说:“是我前夫,之前那个号我给拉入黑名单了,又换了个号发来了。”
这是什么节奏?后悔了,但是郎已娶,妾又嫁,难道还有什么奢望不成?我有些心塞了,小心翼翼的问:“表哥知道不?”
李月苦笑:“知道。”顿了下又说:“我们当初都是同学。我和阿成是同班的,他是邻班的。又一起工作过。不想撕破脸。”
青梅竹马?三角恋?我的心顿时燃起了雄雄的八卦之火。但是想到芳姑可能随时出现,不敢随意开口问。
理智回归,我劝道:“这不成啊。各有各儿女了,这不是骚扰了吗?”
“他也挺可怜的,走不出来。”月嫂子轻叹。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都结婚有孩子了,有什么可怜。嫂子,你可别心软犯傻。”
李月愣愣的看了我一会,眼圈泛红,面色凄凉轻道:“我都已经被人叫了一回烂鞋了,怎么还敢再生别的心思,岂不是向别人证明我就是烂鞋的人品?”
我看着月嫂子这副凄清的神情,心头酸涩。女人的名声,是女人的脸面,古时更甚,现在也未变。有几个人真正有那样强大的的心,去承受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词汇。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李月嫂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一介凡胎,如何能学那纤尘不沾灵台的得道高僧?
“知儒,知儒。”芳姑的喊声传来,我忙转身出门应了声。见芳姑在入口处顾盼,见了我,便走过来,拉着我的笑道:“你这妹头跑去这来了,快入席吧,开席了。”又冲月嫂子道:“娘家人要吃第一批酒席,你抱孩子下去陪着吧。快带知儒下去,年轻人饿得快。我去叫其他人了。”
我陪着月嫂子下楼梯,见她神色有些低沉,问道:“嫂子,还好吧?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月嫂子笑道:“没事。那个号码再拉黑就好。过去了,还管它干什么?是吧,宝宝。”
月嫂子怀里的宝宝自顾自的咂着小嘴,让我们的心也酥柔了。
席面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我看着芳姑热情地劝着众人吃酒吃菜,笑容满面,想起方才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话,一时间,含在嘴里的美味菜肴,也食之如嚼蜡。
满月酒后,我归校开始准备论文答辨。半个月后与妈妈通电话却听到成表哥与人打架险些进拘留所的消息。急忙打电话给成表哥,成表哥说没事,只是发生了点小口角,推搡了下,男人之间的血气方刚而已。
我听得出他话里不愿多说,也没问下去,聊了几句便挂了。可是再半个月后,妈妈打电话给我说芳姑叫我打电话给李月嫂子,劝她回婆家过七月十四,在传统的风俗里,出嫁女是不能在娘家过七月十四的,有在娘家过七月十四要死丈夫的说法。
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这是闹的哪样?我问老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妈说:“就是因为上次成表哥打架差点进拘留所的事啰。”
“这般严重?把月嫂子给气回娘家了?到底怎么回事?”
老妈开说了,滔滔的一大堆,总体大意如下:是阿月那个前夫喝了酒就上成表哥家门口,叫阿月跟他回家。成表哥听着恼气把那男的推了一把,那男的酒壮熊人胆,两个人就扭打起来。两个都出了狠劲,旁人分不开,就报了警。还好警察查清状况,只批评了成表哥,把那醉酒闹事的男的拉去拘留了几天。
可是没成想那男的才进去,那男的妈妈带着现任儿媳过来在成表哥家门泼妇骂街,骂李月狐狸精,有丈夫有女了还勾引前夫。骂成表哥穿人家的破鞋,连孩子都骂了杂种。各种污言秽语足足持续了一个上午。
我听得也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与月嫂子何干?那男的自己有了新人又巴巴念着旧人,怪得了谁?为什么所有脏水都往月嫂子上泼?
妈妈说,芳姑当时听着气不过,就给了李月两个耳光,骂她祸害。然后李月就抱着孩子回家了,成表哥也跟了过去,在外家住了两天就上去上班了。
我问:“那些人那样撒泼不报警吗?”
妈妈说:“”报了,后面还是警察出面,才把那两人给赶走的。”
我说:“芳姑也不该打月嫂子的。她堂堂正正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妈妈说:“口水浸死人。你做没做过别人哪知道?那些难听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你做没做过人家没有看到,但那些难听的话人家就听到了。”
我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想起网上的那些新闻,通常男人出轨,原配都会将过错归于第三者,去撕扯第三者。其实很多姑娘有可能是被她们那所谓的丈夫给蒙骗,错付真心的,那些吃着碗里又扒着锅里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而在这件事中,表嫂也是受害者。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她只是怀不上,被离婚,后面就来了那么多的不如意。她有什么错,那俩无知妇人却来对表嫂极尽辱骂?放下手机,思绪浮沉。便去找邻寝室的李媛。李媛见到我,说正好肚子饿了,一起出去吃宵夜。
牛腩粉的香气袅袅婷婷地荡漾在我俩之间,极尽妖娆地挑动人的味蕾。
我看着大快朵颐的李媛,问她:“媛,你堂姐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她带宝宝忙着呢,哪有空给我打电话?”李媛的声音淡淡的。
“呵呵,我的也是,就还问过几次嫂子要宝宝的照片,萌萌的,肉肉的,真可爱。”
李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冷淡地道:“你不会是替你那小堂姑来做说客的吧?”
“不是。”我想起芳姑那两个耳光,觉得着实心虚,赶紧摇头。
“是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她问自己儿子不就知道吗?居然还真想抱那么小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啊?你说什么?”怎么还有这一出?我傻眼了。
李媛看了好一阵,见我的惊愕不似假的,才说:“今天你那芳姑过去接我月姐,说接她和孩子回去过中元节,过完中元节就带孩子去医院验血看这孩子是不是老周家的种。”
“我靠!”我忍不住暴出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芳姑居然上门去问,这是对月嫂子是多大的羞辱?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轰的一声炸得我有些迷糊了。我有点懵逼了,掏出电话给老妈打过去,刚接通老妈就骂:“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扰人清眠?读了一天书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一看时间,十点过了,老妈一般九点半就上床睡觉,我刚刚一懵圈就打了过去。理会不了那么多了,我问:“芳姑说要月嫂子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老妈问:“什么亲子鉴定?是什么?”
老妈当年初中都没有毕业,结婚后也一直待在农村,不怎么看电视玩手机玩电脑,对这些也不大了解。我对她解释了一遍,又把李媛的话说了一遍。
老妈惊道:“这阿芳做的是什么事啊?这种事能说出来的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了,她居然还上门去问。糊涂!你芳姑是今早打电话叫我找你找阿月的,我想着你白天有课就晚上打给你。你别掺和这事了,这是大人的事,让大人去解决好了。”说完就挂了,应该是急着跟老爸说了。
挂完电话,突然想起之前表哥有死精症的传闻,芳姑也是因为这个才同意两人的婚事的。心头竟也有狐疑升起。我们俩人各怀心事,默默吃完东西,各回各房睡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便拿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成表哥十分钟前刚发了个朋友圈:“工作终于都安排好了!准备出发,回去抱老婆孩子热坑头!”还附上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是后背杀。成表哥从背后抱着老婆孩子,而孩子在月嫂子怀里含着小手指安睡,俩人都含笑望着在包被里熟睡的孩子。
我的心流敞着一种胀胀满满的情绪,这便是感动吧,被眼前这张照片上展现的幸福感所感动。什么狐疑,什么担忧,都被这条朋友圈给扫去了。
后面的事又一次刷新了我对这个成表哥的认知。成表哥对家里人坦白当年为了要家人同意他娶阿月想去做绝育手术,后来朋友一再劝说,才改主意伪造一些报告单,谎称自己死精。他对家里人说:这是我从初中起就喜欢的姑娘,我原以为这一生都无缘了,谁想到她离婚了。这是老天爷在帮我。我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我不求你们理解我的感情,但是你们不喜欢她,也就是不喜欢我。这一切,表哥甚至用他初中水平的语文能力将他的感情故事写了篇文发了朋友圈,顿时在众多亲戚朋友圈子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那遣词造句的能力让我看得抓狂,居然还是百分之十的错别字比例,好在文不长,在我抓狂得揪了十来二十根头发后,终于看完了。虽然有点狗屁不通,但却将我的心感动得一塌糊涂。表哥这一出也是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啊。
初中时,懵懵懂懂的,将那清瘦却勤勉的身影看进了眼里,不知道是喜欢,却总爱偷偷地看。后来大家都初中毕业出去打工,巧合的进了一个厂,因为是老乡,又是同学,难免亲近了几分,又都说得来,经常和厂里的其他老乡一起出去玩,其中就有那个邻班的同学。表哥开窍得晚,直到看到那姑娘与那邻班同学手牵着手时才明白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偷看行为意味着什么,可惜人家已经在一起了,郎有情妾有意的,表哥不愿做小三,又看得碍眼,便跳槽了。
一直有留意心上人的情况,知道人家结婚后,也死心地开始相亲了。可是总是忘不了暗恋,表哥人厚道,想着无法把心给另外的人,也不愿耽误别的姑娘,于是消极相亲。再后面年纪大了,决定放下,尽为人子的责任,谁知道,这时候,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居然离婚了,还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心那一个碎啊,立马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动用那点人脉,给自己安排了相亲巧遇。为了让家里同意娶她,甚至想绝育,让家里人没得刺来挑,毕竟那样一来,男方女方都是半斤八两,男方的行为更得遭人嫌了。但后来朋友觉得太过极端,说不定会气坏老人,才合计谎称自己死精。表哥在文后表示,这一生,就只要这个老婆,也只会有这个老婆。我选的老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相信她。
此文发后,好多长辈在骂表哥混帐,表哥坦然受之,但若骂到月嫂子身上,表哥立马甩脸子:我是她男人,有什么都冲我来,别为难一个女人。这话传出后,圈内的质疑声责骂声渐消了。木已成舟,再跟这个愣头青上教育课顶个毛用。
我发了条微信给表哥:够man!
表哥没多久后回了:那是必须的。
我看着那五个字,一时竟也感动得有点热泪盈眶。矫情了啊。
经此事后,表哥就带老婆孩子上去工作的F市,掏出积蓄,付了首付,供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家子,远离那些蜚短流长。
李媛再一次说起这个姐夫,双眼冒星星,护妻狂魔啊。我再一次见表嫂,是在三年后,因工作路过F市,顺便去看看他们。她指着我一身的职业装,笑了:“上次见年还是个学生妹呢,一晃眼却是个女强人。”
我看着房内正在嬉闹的两个孩子,抬头对她笑了:“哪敢称什么女强人啊,就一被压迫成女汉子的打工妹。”
“真羡慕你这些有文化有工作的姑娘,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表哥的钱还不是全交给你,钱在你手里,想怎么花还不是随便你。”
“哪能呢?你表哥要供房子,还得养我们母子三个,再过一年大丫头要上幼儿园了,我要带小弟,又得接送孩子,什么都干不了,在大城市里,吃喝拉撒都要钱,都是你表哥一个人赚钱,一份工资要掰成好几分花,我每花一分都得计算着了,不敢乱花。还好你表哥前阵子提了点工资,否则这日子不知怎么过呢。”
“哇塞,又升职加薪了,表哥真强啊。”
“呵呵。”月嫂子笑了,也许也是想起了表哥,眼里满是温柔,嘴角往上扬,似是挂着浓蜜,那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甜。也许幸福养人,嫂子看起来比之前更年轻了。
我起来点捉弄的心思:“表嫂,表哥升职加薪,你不怕他起了花花肠子?”
李月笑道:“你觉得他会吗?”
我哑口无言,一个人因为心里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掉相亲,不只拒绝那些心仪的女孩,甚至能为她去做绝育手术,不舍得她受委屈,拼了命地工作来赚钱供房,这样的人变心我还真的不信。
看着李月那自信的模样,我一下子觉得她美极了。我问:“嫂子,表哥那初中时就开始暗恋你了耶,嫁给自己的暗恋什么感觉?”
李月笑了:“哪有什么暗恋啊,那是你表哥骗人的。就初中那两年同班,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学习,没有这些的。后面出来工作,同在一个厂上班了两年又分开了,中间我们也就像普通朋友那样子说过几次话而已。再次见面是好多年后了,就是我离婚后。”
“不是暗恋,不是一直记着,表哥在听说你离婚后,能那么眼巴巴的跑回来找你来了?”
“你问他去。”表嫂白皙的脸上烧起了红霞。
“不是吧,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我忍不住笑喷了。
“哎,说啥呢?笑得这么开心。”成表哥的声音插了进来。
原来成表哥下班了,两个孩子见到爸爸,兴奋地大呼爸爸,姐姐冲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腿,弟弟也在蹒跚着跑过去,“抱,抱,”地喊着,一岁多点的孩子才学会走路不久,跑得不是很利索。成表哥忙用一只手一把抱起姐姐,再上前几步用另一只手把弟弟抱起来。两个在爸爸怀里咯咯咯咯地笑着。
月嫂子忙走过去,把姐姐哄下来:“爸爸上班累了,表姑也饿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一起玩好不好。”
“好。”
“好。”
两个孩子都迅速应声。
“那快点叫表姑吃饭。”
“表姑吃饭。”
两个乖巧的童音异口同声。看来月嫂子平时教的很好,很懂事有礼貌。
饭后,月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堆积木消食,我缠着表哥讲他们的故事。
表哥笑说:“怎么,又想攒点写故事的素材。”
我忙讨好的笑着点点头。
表哥笑了:“我们这样子有什么好写的。”
我贼兮兮的低问:“你自己当年都发文了,你喜欢月嫂子,月嫂子喜欢他,人家双宿双栖,你只能默默暗恋好多年。然后洁身自好好多年,多年后再相遇,再也舍不得放手了,这辈子就她了。你那文写得嗑嗑巴巴的,我现在想知道多一些细节呢。”
表哥无语地白了我一眼:“那我杜撰的。我们那时读书淳朴得很,哪里像现在这些小毛孩一样,才小学就懂得开始找女朋友?”
我瞪了一眼表哥:“那你又是绝育又是伪造证明的,这是真的吧?”
“是真的。”表哥笑嘻嘻的点头。
“如果你不是如那文那样暗恋好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你会做到如此地步?”
表哥笑道:“我相亲时对她一见钟情不行?其他那是编的,不那么说,家里人怎么会跟我一起着紧我老婆。不过我当初相亲时,一眼看中她了,就认定她了,这辈子就她了。”
“什么一见钟情,你初中时就见过嫂子了,不知见过多少回了,还一见钟情。”
“哦,那就是再见钟情。”表哥笃定地点头道。
我看着表哥眼睛里认真的神情,傻眼了:“那些真的是你编来骗姑姑姑父?”
表哥挑挑眉:“那样说省事。”
我嚅嚅道:“我,不太明白。”
表哥道:“我就是那次相亲时看上你嫂子了,那一眼就认定她一辈子。然后觉得大家挑剔来挑剔去的烦,我就扯一个故事,不行吗?”
“行,你牛!”我恨恨地瞪了表哥一眼,枉我当初为他们的故事差点哭得稀里哗啦的。这家伙知不知道他当年糊弄了多少人?
表哥看着我的愤怒眼神,笑得更浓了。
“爸爸,爸爸,陪我玩。”
“爸,爸,玩,玩。”
两个小家伙在那边冲着表哥笑嘻嘻的叫开来,四只小手都晃着鲜亮的玩具。清亮悦耳的童音绕在房间里,在拿着五颜六色的积木上空荡漾开去,一时竟让人觉得如逢春光烂漫,分外清新悦心。
“哎,好咧。”成表哥起身,向他们走去,月嫂子在旁正笑着帮两个孩子擦汗。
眼前的这一切,却又令我感动了,刚才的气恼在慢慢消去。
“表姑,表姑,你也来玩。”姐姐晃着手里的玩具,笑嘻嘻地冲我叫道。
“姑,姑,玩。”弟弟见姐姐这样,也笑嘻嘻的举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冲我比划着。
我忍不住也笑了,心下一片柔软。当初是如何的开始,当时是如何的过程,又何须再计较,我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幸福的,就足够了。反正幸福的答案已经出现,其余的随便你去不违人道主义的天马行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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