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从很高的地方坠落,似乎坠落了好几分钟,恐惧和新奇并存着,最后落到一个陌生的酒店,准备投奔童年时遇到的一位故人。我去的时候他不在,看着他散落在酒店上地毯上的布包,想着他孑然一生,连行李都那么单薄,不由地一阵难过,觉得浮生如寄。醒来之后细数,我与他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见面,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了。
在我有限的阅历中,遇到过这样有深切联系但后来又失散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年少时形成了自我防御系统,拒绝再把心交出去。我先离开,那你也就不能再抛弃我。后来越走越远,见了太多不同的人,经历了太多不同的离散,觉得还是要在遇到的时候坦诚的把心交出去,只要拥有过就够了,不必执着。但这种释然中,失望的成分明显高于坦然,这些失望一点一点的堆积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叫做虚无的墙。
每次午休醒来,就会有深深的虚无感。像我们这般普通的人,生活有太大的局限性,从宇宙来看,人类也有太大的局限性。越想越难受,顶着这虚无感去上课,路过打印店的时候店里依然传来嘈杂的综艺声。这个小店平日里烟雾缭绕,店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皱着眉头,极不耐烦地示意学生去打印机后面拿打印好的文件。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事,一边看综艺,不知道他是真的在看,还是只是想逃避这麻木的生活。
想起在课堂上看建筑大师安藤忠雄的纪录片,快八十多的老人,眼睛里还是清澈的光,坐在自己的工作室谈关于建筑和人类发展的话题,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古老树木。
安藤忠雄多年以来每天保持运动,说只有健康才能有更多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帮他成就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作品。伟大的设计师一生都专注于慈悲、美感、智慧,用创造力来燃烧自己。他们希望自己是一直在探索的,进步的人,而非仅仅是被满足本能的动物。这种信念感,影响着一大批年轻的设计师,也是推动行业发展根本动力。
求学路上遇到过一些画画的、教设计的老师,尽管大多年过四十,但大部分脸上还留着少年的神情。他们大都会花一下午的时间去看着一片湖水,或者看一场完整的日落,坐下来画画的时候还是专注如同年少时一般,看到美好的事物会发自内心的赞赏。他们的纯粹是因为不曾经历沧桑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们热爱着自己的行业,热爱着自己的工作,热爱滋养着他们,这些爱意的滋养化解掉了那些恶意、乏味、充满戾气的时刻。
真正的成熟不是说你变得越来越坚硬,反是越来越柔软,像水一样滋养着自己,也滋养着遇到的人。
最近了解到很多很好的设计师,他们真正在思考怎样用自己的专业让别人的生活变得更好。他们的状态大多是平和的,幸福的,这大概是始终在替人考虑的回报。所以那句话是对的,“当你觉得生活没有意思的时候,是因为你只想着自己。”
陶立夏说“生活的理想是为了理想的生活”,理想的生活并非一定是更加容易的生活,或许是更加艰难的生活,但当你得到它时候自身所储备的能量已经可以轻松应对这些艰难,所以你甘之如饴。
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也是最近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我希望可以从事自己热爱的行业,找到自己的使命,充分发挥自身的潜力,燃尽一生。如果能因为自己的存在,为别人提供一种生活的可能性,那就太幸运了。
心中存着理想的生活,就不会被虚无吞没。如果生活的真相就是一场掠夺,那么被掠夺时姿态也应该是好看的。
文字|春藏 图片|安藤忠雄建筑作品“和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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