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腊月了。
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暖暖的，感受不到寒意。
我从小在南方小镇长大，虽然南方的天气远不及北方的寒冷，但是小时候物质匮乏，没有暖气，亦没有足够的御寒衣服，依然觉得冬天无比的寒冷。
大学毕业，转眼我离开家乡十二年了，在广东的小城扎根、成家，养育孩子。生活不算富足，但也算衣食无忧。
每到入冬，寒气袭来，我总会不经意间想起故乡的冬天，想起母亲瘦弱单薄的身影。
小时候，家里的经济环境一直不太好，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忙家里的农活之外，母亲还会外出做点小买卖维持生计。
每天清晨四点多，整个世界还是漆黑一片，除了道路上有星星点点的几盏街灯，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母亲就得起床了。洗漱完毕，整理好卖货用的物品，母亲就吃力地推着那辆旧自行车，蹒跚着出门。母亲乘着夜色，开始一天的工作
母亲早早赶到市区某家固定的屠宰点，屠宰场人声鼎沸，空气有些浑浊，大家忙得很，没有人理会母亲。母亲熟练地装上一大桶牛红，小心翼翼地绑在自行坐后座，付了钱，奔赴下一站。
城镇里的人们都喜欢吃牛红，即牛的血液。据说牛红的营养价值很高，不但可以补血益气，和胃健脾，还可以清理身体内长期淤积的毒素，增进身体健康。新鲜的牛红，加水调好，放上一些切好的葱花，牛肉末，油条，在锅里小火煮熟，就是一顿美味佳肴。
牛红固然美味，但浸透了母亲太多的艰辛。长大后，我都很少再吃牛红。当牛红还在嘴边，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妈妈吃力叫买的情景，无比辛酸。
可是，母亲干这一行，一干就是十几年。
除了卖牛红，母亲还会到个批发市场批发不同的糕点，面包啊、油糍，粽子等等，走街串巷的进行叫卖。卖糕点要赶早，方便人买了做早餐。
“卖牛红“！“卖糍粑！”母亲的略带嘶哑的叫卖声在人群中回荡，身影越来越小……
母亲的工作很是辛劳，平时还好一些，最怕的是冬天，特别是下着雨的冬天。北风呼呼的吹，刮在母亲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手快被冻僵了，如果天空再飘着雨，即使穿着雨衣，全身也是湿透的，冰冷的。
整部车的重量并不轻，母亲一边叫卖，一边还要留意过往的车辆。一不留神就会摔跤。遇到生意好的时候，早点卖完牛红和糕点，可以早点回家吃饭。如果生意惨淡，母亲又要在寒风里待更长的时间。
我的学费，我的生活费，就是母亲风里来，雨里去，一分一分挣回来的。
因为从小目睹了母亲的辛劳，我特别懂事，小学三年级就学会了煮饭做菜，洗衣服。我的学习成绩也特别好，期中期末考试总能捧回奖状。母亲看到那大红的奖状，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由于长期辛苦的工作，在我高一那一年，母亲病倒了。
我还在学校里上课，周末回到家，才听哥哥姐姐说，妈妈住院了，心律失常比较严重，医生嘱咐不能再干重活。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母亲，我的眼框红红的，不敢哭出声，怕母亲难受。我好想快快长大，早点分担母亲的忧愁。
母亲生病后，不能外出做小买卖了。家庭的重担就落到了父亲的身上，日子更煎熬了。
然而，母亲的身体刚恢复不久，就在家呆不住了。
那时候，镇上有加工马蹄的档口，就是一些家庭主妇会到档口里领一些马蹄回家，把马蹄洗净，一个个削好，再交回档口，加工100斤，大概会有15元的加工费。如果运气不好，坏马蹄多，没有按要求交回相应的数量，加工费会更少。
母亲也和其他邻里一样，领马蹄回来加工。这也是一项辛苦的差事。你得坐在凳子上马不停蹄的作战，为了快点完成任务，母亲尽量少喝水，少上厕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忙这项工作。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削马蹄的手被冻得通红，脖子酸痛，关节都难以活动。这项加工工作至少持续了两年，哥哥姐姐外出工作，补贴家用后，母亲才稍微不那么辛苦。
高三那年，家里的经济最糟糕，连我的学费都交不上，妈妈和学校求情，先缓一缓，向亲戚朋友借了再交。
我有时心里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为什么生活总是那样艰难？但我无比感激我的母亲，她教会我笑对生活的苦难。
在母亲强有力的支持下，我读完了大学，有了份体面的工作。
就这样，母亲以她特有的勤劳，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母亲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她坚忍、勤劳，深明太义。兄妹几个，就我学习成绩最好。母亲说，只要我书读得好，砸锅卖铁都要供我念大学。母亲用她那并不宽广的肩膀，并不高大的身躯，为我顶起一片天，托起我明媚的未来。
如今，我们兄妹几个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得越来越好，母亲再也不用像当年那样操劳。
在异乡的我，每每想起冬天，想起母亲烈日下，寒风里为生计奔波，为我挣学费的日子，我就潸然泪下。
母亲，您辛苦了。
作者简介：
生如夏花：85后的南方姑娘，左手职场，右手诗香，愿用温暖的文字写尽人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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