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的承诺没有履行,黎叔很忧伤,但对于“废督裁兵”的希望却更加强烈。
作为曾经的一哥,彼时虽然也是人前光鲜,人后凄凉。可境况却有着天壤之别,只要大段他们点了头,这朝廷架帖就可以一路绿灯。现在呢,它就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公文,张作霖选择不听,大段也选择不理,就连孙文都猫起来不认可。这民国虽大,却已是各坐江山,如同五代十国再现。
不得不说黎叔本次复出其实还是有点想法的,这“废督裁兵”虽说免不了集权一身的考虑,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他尝试整合民国阻止分裂的一种努力。只是空有美好愿望,难有践行的根基,自然也不可能有完美的谢幕。
不过这倒是给大吴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要说这大吴也确实变化挺大,想当年大段指挥千军万马要武力一统时,他是极力唱反调拆台子。时过境迁,当他成为并肩王,反倒一把接过大段的指挥棒,表示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按理说,学生继承老师的夙愿,当老师应该高兴才对。只不过,此时的大段已经高兴不起来了,人家要进行到底的革命可是要扫除一切非直隶系的存在,这之中当然包括安徽堂口的残余势力。
因为策反李厚基失败,搞得直隶越发强势,安徽堂口仅存的硕果卢永祥也岌岌可危,小徐觉得有负主子的重托。这种愧疚感直接转换成了他对小李子的仇视,也是该着李厚基倒霉,外敌易辩,内鬼难捉。凑巧被陈炯明一顿暴揍的许崇智带着一帮人到福建避难,小徐一看,这是机会啊,你小李子不是小瞧我嘛,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这边徐树铮拉着内应和许崇智一商量,咱三个都是穷光蛋,与其受小李子欺负,流浪在死亡边缘,干脆动起来打土豪分田地,说不定还能翻身农奴把歌唱,拿下第一桶金呢。
说干就干,有徐树铮的魔法输出,有许崇智的武力攻击,加上王永泉的反戈一击,没费劲,这福建就易主了。小李子一看,三打一,不讲武德,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报仇。他找来媒体一边爆料小徐他们的不道德,一边抱大腿希望吴爸爸江湖救急。
大吴一看,这还客气什么,福建那地虽不是特别肥沃,但好歹也能分担点。况且这要是被小徐他们占去了,那安徽堂口不就有点像星星之火了吗?现在上有黎叔“废督裁兵”的架帖,下有李厚基的鸡毛信,不拿下福建更待何时呢?他手一挥,大军开拔,目标直指福建。
要说这大吴也确实有点狂,人家小徐怎么说也是大段的头马,要收拾他,你就算不亲自去,至少也找个靠谱的大将。可他倒好,总觉得这手下败将,江湖传言十之八九是言过其实,不用西瓜刀,就凭两根打狗棒一样可以建功立业。
传言确实不足信,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轻敌。小徐既然能当大段的头马,靠得可不是围着牌场子拍马屁,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你这么不拿他当回事,他怎能放弃教你如何做人的机会呢。
大吴很快尝到了傲慢的代价。派出去的那帮兵崽子,还没弄清楚怎么穿过武夷山脉,就被小徐他们一顿乱棒赶出了福建地界。
这下轮到大段和孙文开心了,哎呀,这把西瓜刀也有生锈的时候啊,我们只是挥了挥棒子,你就摸不着门了,想不到你也会疼啊。
大吴一听不乐意,你们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我要是不给点颜色,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们。
就在大吴准备亲征福建时,孙传芳来了。他表示杀鸡哪里需要牛刀,福建不过是一个小毒疮而已,自己这把手术刀足以应对。
大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眼下小孙同学自打归顺以来,还没有投名状,也没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在。刚好,这福建就当个试验场,让他登台秀一秀,真有能力,打跑小徐他们,这福建就送你安家,要是没能力那就老老实实呆着,别说我偏心眼只顾亲儿子的脸不念干儿子的功。
小孙满口答应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自己虽然称霸鄂西,但湖北这地大吴早就给了萧耀南,相邻的四川成分复杂不说,那更是乱成一锅粥。与其说自己是称霸鄂西,不如说是替萧同志守着西大门。就这人家还时时提防,生怕自己多喝他一碗水。是非之地岂可长留,这吃苦不讨好的活什么时候是个尾呢?
这福建就不一样了,虽说也是兵战之地,可这北边是卢永祥,西边和南边都是盟友。绝对是潜力股,现在入手刚好是低成本,那怎么能错过呢?
小孙很快展开行动,提前放出风声说是要协防江西,主旨是防火防盗防小徐,暗地里却派人摸清了福建各条通道和军事部署。
小徐一看,看来这大吴真是昏了头,明明要攻城略地,却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守门员。这倒省心了,你就在那守着吧,趁着这功夫,让我好好休息会。
战争尚未终结,主将自己先卸了甲,那手下人还有什么顾虑的,只许你卸甲,不许他人眯一会吗?没道理。
抓到机会的小孙立刻下令全军急行,快速通过武夷山脉,集中火力打赢福州攻坚战。
直到小孙大军兵临城下了,小徐才从睡梦中惊醒。人一旦受惊吓,在那最初的时间段里跟动物没什么差别,都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逃跑。
面对突然出现的大军围城,不仅徐树铮手无良策,许崇智也是毫无准备。王永泉一看,这哪行啊,再等下去,这一合围,自己不就成了瓮中的鳖。到时候你们上面有人可以帮着说情开脱,我可是头顶着天花板,除了当你俩的替罪羊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这蹚浑水,爷不干了,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溜吧。
主将都走了,还给谁守城,反正都是拿命换钱,跟谁干不是干呢,这地方军摇摇棋主动归降了小孙。福州一拿下,小孙很快派出多路人马拿着朝廷架帖开疆扩土。不多久,除了许崇智勉强维持的闽南部分,福建大部尽入小孙掌中。
收到消息,大吴很满意,小孙同学表现不错,福建这地就交给你吧,望你再接再厉,更创佳绩。
随着小孙成功入主福建,大段和孙文刚燃起的希望之花迅速衰败。而黎叔也再次跌了个跟头,他也算彻底看明白,“废督裁兵”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民国只要一天不统一,这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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