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治大国
君子远庖厨
——《孟子》
厨房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了炉子便有了“火”;要烧炉子自然需要柴,这便有了“木”;焖煮炖少不得“水”;用来切、剁、削的大小厨刀又是“金”;灶台却往往是由“土”垒起来的。如此五行齐备的地方并不多见。
这位潜入中州楼的大内侍卫显然在楼中颇具地位,他悄悄告诉方问渠,自己此际在中州楼的身份是内堂总管,这大约是这中州楼的老板也事先接到了圣旨,他方能便宜行事。这人带着方问渠一路从后门进了厨房,并向厨房里的其他人的解释道:“这人是老板新招徕的厨子,以后便要一起共事,大伙自来熟络一番。”
方问渠欲来厨房这事儿不过是临时起意,一身织造府的黑衣实在不宜在厨房这样的地方出现。果见这厨房之中,上至膳食总管,下至洗菜伙夫无不投来惊异的目光。这青年看去卓卓不群,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干净齐整,显是时常修剪,脸上只有看不尽的书卷气,哪里像个整天熏着油烟的厨子?
方问渠向厨房中的众人行礼道:“小子初来乍到,愿凭得几招粗陋手艺混口饭吃,还望诸位多加指教。”他本想说得光滑圆满,最好能够夹杂几句市井俚语,但转而想到中州楼可不是山野小店,这里的厨房卧虎藏龙,若是刻意伪装反倒着了相。
方问渠这话说得漂亮,众人均想:大约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阔绰子弟闲着无聊,仗着家里财厚,托了关系,来这体验一下生活。看这小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架势,“手艺粗陋”恐怕也并非谦辞,纵然如此,人家必定有钱有势,也该好好招呼才是。
诸人见过礼,那位膳食总管便热心地拉着方问渠介绍起这中州楼的厨房来。中州楼百年历史,至少有一半的传说故事来自这间表面看去不起眼的厨房。这里不只炊具、刀具一应俱全,各类食材调料排列有序,厨房中央竟还有一眼清泉,里面养着各类江鲜,眼下这季候,能有这些鲜活的鱼类当真不易。不止如此,厨房东首的高台上放置的是先帝御赐的金刀,这面金刀乃是凭借中州楼在三十年前殿前厨艺比试中以一道“盛世重光”力压皇城四大名楼所得。“这道菜是当时中州楼所有的厨子一起制作的,足够五十个人吃”那名膳食总管介绍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得,无所不包。”
方问渠恍惚间想起了那个算命先生,开了小差,喃喃道:“那……有龙吗?”
对方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太吃惊,讶道:“什么?”
“啊,没什么。”方问渠回过神来。
说话间,二人来到厨房的另一侧,见是一块鎏金牌匾上书“平正之理,庶几在食。”八个大字,落款为“顾道本”。这顾道本乃是本朝有名的书画家,他的书法与画作皆是一笔一划,工整有序,深得“平正”二字的精髓。而他尝过中州楼的美食之后,竟把自己一生追求的代表艺术最高境界的两个字给了这里的厨师。
二人又转了一圈,那总管说送给这里的宝贝大抵不放在厨房这样油烟重的地方,怕是有所损坏。这厨房隔壁有个专门的搜藏室里头还有更多的好东西,比如城南郭老板送的形似烧锅的珍珠蚌,当朝司空徐落卿的墨宝,还有六合掌门太辰子赠送的《药食篇》,据说是一本研究如何通过饮食延年益寿的专著。
介绍完后,那膳食总管多少有些纳罕,纵然是富家弟子见多识广,来了中州楼的厨房听了这些介绍,没有不满脸艳羡,为之震撼的,但他在方问渠脸上并没有看到这些。想到多少要给这新来的小子立立威,也好教他知道高山仰止的道理,他拿出了压箱底的故事:
“咳咳,”这位膳食总管清了清嗓子“这中州楼厨房最厉害之处却并不是这些留存下来的这些东西,而是这里的人……”
听了这句话,方问渠不禁来了兴趣,他直直地盯着对方,接着问道:“那依总管高见,天下庖丁不可胜数,这厨艺最高的该是何人?”说也奇怪,方问渠的声音并不很大,但厨房中上至大厨下至洗菜工都突然停下了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此刻都在屏息凝视地等着倾听这个已经听过了几百回的故事和故事里反复出现的那个人。 这个人便是他们来到中州楼厨房工作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她是任何一个顶级庖丁也无法望见的背影。
那膳食总管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了当地问这样一个问题,古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但他还是替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答道:“可能这天下间做菜第二好的人是有争议的。”
因为天下做菜最好的人并无争议,她姓陈,是一位厨娘,三十多年前在中州楼的厨房当过十年的膳食总管,人们只记得她的绝世厨艺,对她的名字反倒已经淡忘。那道“盛世重光”便是出自她的手笔,大家协力完成。更富传奇色彩的是,这位陈厨娘是当年的秣阳城第一美人。据说那年先帝尝过之后执意要见主厨,说是要收入御膳房,却没料到是如斯美人,甚至起意纳入后宫。不过这陈厨娘却一再推拒,先帝只得作罢。
而后,她回到中州楼,却适逢三大厨神登门拜访。这三人皆是大有来历,或在一流酒楼供职,或在王侯府邸任事,还有一人更是京城御膳房的总管。这三人爆、炒、炖、煮、蒸、烤、炸无一不精,山珍海味更是各有擅场。此番前来名为拜访,实则因这陈厨娘殿前扬威,无意间堕了这三人的名头,因而前来“踢馆”。陈厨娘引着三人进了后厨,半柱香后,三人竟一同走出厨房,不约而同对着厨房下拜,言道:“灶君现世,余人安敢言‘神’?”
后来,三人竟都不顾主人的再三挽留,离开了原先的灶台,来到中州楼只为向陈厨娘求艺。但说也奇怪,无论三人如何恳求,这陈厨娘始终不肯授以一招半式,更别说那许多慕名而来拜师求艺的人。数年后,这陈厨娘不知为何离开了中州楼,至今不知所踪,及至临走前,她始终没有收过弟子或教授过他人厨艺。但当时与她同在一间厨房共事的那些幸运的中州楼大厨们,单是看着她行云流水地做菜,便已获益匪浅,后来很多人更是因此创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故事说完了,传说终究是传说,是凡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大家便又着手忙起手上的事,该刷锅的刷锅,该洗菜的洗菜,该热油的热油。
这厨房一侧连着后门,另一侧连着廊道通往二楼的餐厅。方问渠刚听完故事,看到外头餐厅坐了一群人,这些人或打扮成富家子弟,或打扮成达官贵人,但也仅仅是打扮成……方问渠凝神细看,便看出这些人举手投足间的共通点全然符合一个武学高明之士的作为。看来,今天的正主儿便是这些人了,他们此刻乔装打扮,并且装作彼此不认识显然有所图谋。方问渠此刻还不想打草惊蛇,他想要静待时机,却猛然看见从外头三楼的客房下来一人。
这人一身青白侠客服,年纪虽轻但脚步沉稳,吐纳悠长,显是内息充沛,步伐看似随意但不失法度,好像是某种源自道家的奇特步法。方问渠虽未曾见过此人,但结合昨晚的事来看,这人定是号称“六合百年奇才”的赵轻履了。看他此际形状随意,似是并不知晓这中州楼已是杀机四伏。赵轻履过往是六合门的高足,还俗后在江湖上也素有侠名,但此刻外面能看见的高手已有十数人之多,自己纵然与其联手也并无必胜把握。何况现在敌我形势尚不明朗,敌方或有强援潜伏在暗处也未可知,首恶也许根本没有现身,这伙贼人的最终目的也并未查清,《天元遗录》亦尚无踪迹可循。无论怎么想,眼下都只有静观其变。但眼睁睁地看着赵轻履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显然也不行,说不得得暗中提点他一番,方问渠这般打定主意。
他与膳食总管道:“总管,不瞒您,外头那个青年人是我朋友,可否让我给他开个小灶?”
那总管有些不耐,心想:这有钱人就是任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厨房打闹。而刚来厨房,不打个十天半月下手便想上灶的这还是头一个。眼下正是厨房最忙碌的时候,他经不住方问渠再三恳求,分了一个最小的灶台给他。那膳食总管想到:这富家公子手艺粗陋,反正做出来的菜也是给他朋友吃的,就当彼此开个玩笑,断不至砸了中州楼的招牌。
方问渠来到灶台前,扫了一眼盐巴调料,又扫了一眼刀具炊具,然后唤来跑堂的小厮吩咐道:“外头那位靠门坐的公子是我朋友,他吃的钱算在我头上,你且与他如此这般说……”说完递给那小厮一锭银子,权作赵轻履的餐费。
他转身走向专制卤味的案头,这里挂着各色卤味,酱鸭、腌鸡、火腿、酱牛肉不一而足。方问渠取来厨刀,挥舞一番,四色小菜:老醋白菜、蜜汁糖藕、秣阳盐水鸭、姜丝羊肚便入了四个小碟。
他吩咐小厮将这四样小菜端给赵轻履,心中道:日头正值中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赵轻履想必听过,再加上这四样小菜正合:酸、甜、辛、咸四味,五味之中唯独缺一个“苦”。这些细节,大概能暗中提醒一下赵轻履吧。
方问渠暗中观察,却看那赵轻履听了小厮的话之后居然喜形于色,对那几样小菜更是忙不迭地动筷子。看来提醒的还是不够明显,得再想个办法,他忽见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砂锅,上面落满了灰尘。方问渠好奇道:“这砂锅为何无人问津?”
“这砂锅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不吉利啊,老板却又不知为何不让扔了。”一个声音漫不经心地答道。
方问渠捡起那只砂锅,只见这砂锅内侧却画着一圈人物,这些人或霸气绝伦,或老谋深算,或神色内敛,或运筹帷幄皆都惟妙惟肖。这砂锅画工虽然精致,但方问渠总算明白它不吉利的原因了,只因这砂锅里画的场景乃是杀机四伏的刘项之会——鸿门宴。试想,若是有人来中州楼吃饭聚会,却见这端上的砂锅上绘着“鸿门宴”的典故,敢问这宴请的客人该作何感想,这请客的主人却又被置于何地?因而这砂锅是万万用不得。
不过,此刻这砂锅对于方问渠却是再合适不过了,看了这鸿门宴的典故,赵轻履应该能有所醒悟。他将这口砂锅洗净,架在灶台上,脚踩风箱,火苗立刻便窜得很高,包裹住了砂锅。
未准备食材便热空锅容易将锅烧裂,这是犯了烹饪的大忌,那膳食总管才欲阻止,便看到眼前这黑衣青年以极快地动作挥动厨刀将案上一块排骨剁成了片。这骨肉相接之处乃是肉类最难处理的地方,古有庖丁解牛,避开牛的骨架,沿着肉的纹理,方能游刃有余,刀口不损。但眼前这青年竟无视这烹饪界默认千年的规矩,以硬碰硬,将最坚硬的排骨切成了片,若非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置信。
方问渠将片好的排骨很快地抄过热水,将它们排列在砂锅底部,以烧烤的手法将肉表面烤熟,以防止骨肉散架。烤肉的同时,却在旁边的炒锅里开了大火,各色调料酱汁目不暇接地倒入锅中,方问渠左手一颠这红黑色的酱汁便在空中翻滚一圈半,竟是分毫不洒。他将烤到五分的排骨归成一摞,酱汁浇下,盖上砂锅,一气呵成。
方问渠擦擦手,转过身,只等排骨炖好,却见这厨房中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这青年厨艺手法之精熟居然不在中州楼任何一位大师之下,这片排骨的手段连见识广博如那膳食总管者亦闻所未闻。
眼下不暴露身份最是要紧,方问渠赶忙解释道:“在下尊长素喜美食,不才某少随名师,侥幸习得一二,以飨高堂。”他虽是春秋笔法带过,但却无一句虚言。
那膳食总管最是老道,眼见这人身怀绝技,又是跟着内堂总管来的,他不愿多透露想来是有原因的。他收了总管的架子,谦道:“一睹先生神技,已是快慰平生,更愿来日有幸请益。”
总管带头不追究,余人自也不必多言,只望多看些也好能学得一招半式。
方问渠道:“不敢当。”他转身将砂锅钳起,放在瓷质托盘上,示意小厮可以端给赵轻履了。
这厨房里的一位学徒见了此举,不解地小声问身旁人道:“他这排骨才炖了这么一小会儿,不怕火候浅了?”
谁知这方问渠耳力竟似极好,听了此言,耐心解释道:“此法习自南越,这旺火烤过的砂锅本就温度极高,在菜品上桌之前,这里头的排骨一直都在受热,到得开盖之时方算完成。因此,若是在灶台上便将排骨炖好,待得上桌客人品尝时火候便该过了。”听得此言有理,众人都频频点头,那名学徒更是若有所悟。
方问渠见那小厮在赵轻履面前揭开锅盖,后者明显一震,方问渠暗声道好,这鸿门宴的提示再明显不过,这六合门下总算有所醒悟。然而后一幕着实令他大跌眼镜:赵轻履忙不迭地将肉往嘴里送,他这夸张的吃相引起了临桌一位大爷的注意,他盯着那黑色的砂锅,若有所思。这下可糟了,正主儿未有所觉,倒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赵轻履好容易抬起头,发现那大爷看着自己,居然示意要他与自己一起享用。
看到这里的方问渠直想用脑袋撞案台,好歹是号称“奇才”的人,怎的悟性如此之糟?生气归生气,这苦差事也还是也继续做,方问渠思虑片刻,便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他在厨房中央的水池里捞出一条白色的鱼,下一刻那鱼便在案板上跳动。方问渠用刀背一拍,这鱼便晕死过去。方问渠将这条晕死过去的鱼提到端给旁边案位的一名厨师,道:“不知可否有劳兄台帮在下处理一下这条鱼?”那厨师与方问渠素不相识,听得他陡然相询,不觉一愣:“这……如何处理?”方问渠微微一笑:“自然是开膛破肚,去鳞取泡。”那厨子显然弄不清这青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说这人不会杀鱼需要自己代劳,在见识过他高明的厨艺之后任何人都绝不相信。虽然如此,那厨师倒也麻利地照做,方问渠却别过脸看向别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少顷,他道过谢,取回杀好的鱼又返回自己的灶台。
这鱼名唤“石首”,又叫“鮰鱼”,方问渠另打算以蒜入菜,再加上之前鸿门宴的典故,在肉后面上鱼,正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止如此,这看似普普通通的“蒜茸鮰鱼”在秣阳城的大街小巷却流传着另一个名字——“狻猊回銮”。这狻猊是龙所生的九子之一,形如雄狮,却说是如何和水里游得鱼扯上关系?话说当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在当时尚处蛮荒的秣阳城被逼入绝境,太祖皇帝借长江地利据险以守,却见长江北岸的敌军连联营百里,军势强盛。敌方统帅也趁机派人劝降,太祖皇帝心下烦闷,已略有退却之意。恰在此时厨子端上这道“蒜茸鮰鱼”,太祖见有蒜泥,又是鮰鱼,心下突然起了“算了,回去吧”这样的念头。他便将这五个字回给了来劝降的使者,太祖本是北方人,现下却割据南方,敌方统帅听了这五个字抚掌大笑,以为他有意归降。谁知太祖突发奇兵,五万将士夜渡长江,此役太祖以寡击众,又获高人相助,终将敌军击败,一统全国,衣锦还乡。因“狻猊”与“蒜泥”谐音,形貌威武,颇能体现太祖一战成霸业的雄风,又因“鮰”与“回”同义。这道“蒜蓉鮰鱼”便又有了“狻猊回銮”这样一个名字。
按说这道菜最宜暗示明面示弱,实则暗藏杀机的情形了,他只盼着这一次,赵轻履能有所发现。
此番打理这条鱼,方问渠更是用心,剔下的鱼骨几乎不沾一丝肉,而这鱼的形状依旧保持完整。然而再怎么努力结果依然不是方问渠预想的那样,只是这次赵轻履更加过分,居然索性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想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来赵轻履今日合该命丧于此,偏生方问渠是没办法见死不救的人。无奈之下他只好着手准备第三道菜,这赵轻履并非秣阳本地人,对这“狻猊回銮”的掌故不甚了了也算正常,但他早年是修道之人该当听过淮南王炼丹身死的典故,以豆腐为喻暗示修道之人有性命之虞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方问渠才将嫩豆腐切好,忽听外头有人道:“小店因大雪谢客数日,今天重新开张,蒙诸位不弃,大驾光临。小店也给诸位台端献上一份特殊的礼物,下面有请花雨阁瑟逸姑娘。”他久在秣阳城,自也听过“瑟逸小姐”的盛名,“瑟逸”者,“色艺”也。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按说今日有幸能碰上也算是件美事,可外头十数名邪道高手的出现,让方问渠不得不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莫非他们早已知道瑟逸要来中州楼,正是冲着她来的?
方问渠在暗处留心观察,看见这些人听得瑟逸要来也露出震惊之色,望去不似假装。只听一声编钟,乐声次第响起,中州楼里的乐师技艺自然是高超的,若在往日,听了这雅乐,方问渠定然要称好,只是碰巧昨日在谷中遇上那不知姓名的吹笛人,此际再听凡乐不免感慨云泥之别。
二楼所有宾客不论有意无意,是普通宾客还是伪装成宾客的邪道高手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向上望去,方问渠还在想上头有什么好看的,就见视野中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女,她清丽无双的颜色是方问渠从未见过的,他甚至从未想过世上竟有人儿能把天下间所有的妙处都给占了去。然而“美人云烟过,夫子心中坐。”,方问渠收敛心神得最早,却看那白衣少女一双妙目竟直直向自己望来。
方问渠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藏身功夫当还使得,这中州楼外间明亮轩敞,厨房的廊道却曲径通幽,昏暗已极,外头包括赵轻履在内如此多的高手无人察觉自己在这厨房之中。这少女一眼望向自己,眼波流转虽似含情脉脉却足以让他从头凉到脚。对望片刻,眼见赵轻履好像也顺着少女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方问渠赶忙闪身回灶台,打理他的第三道菜。
方问渠边打理,边听外头乐声一转,他熟识六艺,听得乐曲便已知道这“瑟逸”姑娘跳得乃是上古贤王舜帝时乐官所作的《九韶》之舞,听闻这舞曲优美已极,但舞步失传已久,却不知这“瑟逸”姑娘从何处得来的步法,也不知是对是错。一念至此,他几乎忍不住出去窥看,但最终还是选择观察二楼的一干人等。
只见包括赵轻履在内的其他人虽是看得专注,却全然不懂得这舞曲的难得与妙处。但有一公子手持折扇,凭栏而立,合着舞曲的音律将手中折扇微微敲打,眼眶看去竟是有些湿润。方问渠知道这人不但识得这舞曲,更加被其所感,只是寒冬冽冽,这人却带一柄折扇,委实令人起疑。
豆腐丝浸过鸡汤后装盘乘好,方问渠唤来小厮让他送给赵轻履。后者本在盯着一楼的莲花舞台,尝了一口豆腐丝却似忽有所感,周身杀气一现。方问渠暗道不妙,果见其身后一人以极快地手法发出一物,自己看来已经救援不及,眼下只能听天由命了,却见赵轻履不声不响地避过了这凶险已极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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