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年
文/春儿
骨子里盼过年,是我从小到大都有的一个小小心愿。
八十年代,刚刚分得责任田,农人们尽心尽力地侍候,收获的粮食也仅仅够吃。所以,孩子们对过年的渴望,是最强烈的。“腊八,祭灶,新年来到,小妮儿要花,小小儿要炮……”现在念起这顺口溜,心里依旧暖暖的。
那个时候,大姐穿小的衣服,妹妹穿,哥哥穿短的裤子,弟弟穿。唯有新年时才会有一身新衣服。一进入腊月,母亲早早地就给我们买好了鲜亮的新衣。棉鞋也是新的,是母亲熬夜,亲手纳的鞋底子,又缝上黑绒布做的鞋梆子,特暖和。
终于到了除夕夜,男人们喝酒,女人们闲唠,更是孩子们疯狂玩耍的时光,没有电视机,也不存在看春晚的事。小伙伴们成群结队,满村子地捉迷藏。累了,就找柴点火,围坐一圈,说笑打闹。我小时个子矮,母亲偷偷告诉我,在年三十儿这夜十二点,抱着椿树转三圈,还要说三遍“椿树爹,椿树娘,你长粗来我长长,你长粗来做梁檩,我长长来穿衣裳。”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每年都这样做,就会长高。我望着母亲虔诚的表情,乖乖地点点头。从七岁开始,我抱椿树一事,坚持了八年。
大年初一,天未亮,一切都要悄悄的,不能弄出太大声响。爷爷说,怕惊动了神灵和列祖列宗。母亲把新衣新鞋放在床上,不用催,我就会快速地穿好。然后和小伙伴一起,挨家挨户地拜年,要糖果,要核桃。每到一家,我们都会郑重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写满了祖宗名字的一块布前,一跪三拜,磕头叩首。这一天,什么活都不能干,连卫生都不让打扫,老人说,会把财运扫走的。
初一的晚上,父亲总会拿起笛子,吹上几首。悦耳的笛音,让我如痴如醉。《牧羊曲》和《十五的月亮》,是我最爱听的。母亲则边唱边跳,教我们扭秧歌。父亲还会变几个小魔术,逗我们乐。简陋的小院里,比皇宫还热闹。伙伴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再加上哥哥姐姐的宠,弟弟的谦让,我是多么富有的小女孩呀!
正月十五看花灯。那年,我十岁。父亲带着我去他工作的大城市看花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父亲怕把我弄丢,将我驮在他的双肩上。整条街都是灯,飞龙,孙悟空,八仙过海,还有各种各样的花,都那么栩栩如生,让我眼花缭乱。父亲驮了我一个多小时,累得腰酸背痛,都不舍得放我下来,唯恐我看不过瘾。
如今,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我,依然盼望过年。平日里,做“大人”,操碎了心,做好多事,心,会生厌倦。只有过年了,回到父母身边,方可继续做回孩子,什么都不再想,什么心都不再操,就那么简简单单地陪着父母,一起玩,一起笑。
如果非要问:年,什么味道?我会答:在孩子的世界里,年,永远是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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