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托梦

作者: 张员外 | 来源:发表于2022-07-27 06:34 被阅读0次

    判官到处收罗好酒,堆满了一屋子。在他看来,喝酒比工作重要,但是没有一个能一起喝酒的知己,所以最近心情不太好,酒糟鼻子也比平日里小了一些。

    这天,判官在审判中问亡魂们是否喝酒。亡魂中就有人是喝酒喝死的,但是都否认,气得判官把这一伙人都投胎成了猫狗猪虫。

    轮到老姜头时,判官看见老姜头一张酒糟脸,腰里挂着个葫芦,立刻眼睛一亮,问道:“这位老丈,你可喝酒否?”

    老姜头使劲拍着酒葫芦答道:“你是不是瞎?看不见吗?”

    判官面露笑容说道:“看得见,看得见……葫芦里有酒吗?”

    老姜头把酒葫芦打开,猛喝了两口,说道:“这玩意儿跟了我六十多年,从来就没空过,哼!”

    判官喜笑颜开,鼓掌道:“好,好,你暂且坐在一旁,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有小鬼搬来椅子,老姜头不知道判官是什么意思,也不在乎,反正已经死了。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会儿喝一口,把判官馋的直流口水。

    只过了温一壶酒的工夫,判官实在忍不住了,撇下排队的亡魂,拉着老姜头走进他藏酒的屋子里。屋子里酒香四溢,老姜头的口水淌到了地上。

    三天后,两人悠悠转醒,身旁都是空坛子。老姜头认为自己闯了大祸,忙说道:“大老爷,我闯的祸我担着,你怎么处置都行。”

    判官哈哈大笑道:“我要送你还阳!”

    老姜头道:“只要你能让我喝上一口酒,怎么处置我都行,就是不能还阳……”他把自己的死因向判官说了,又感慨道:“你一片好心,可是让我哪里去生活?”

    判官掐指算了一阵,道:“官府正在强逼你们村纳税,你回去把这税收解决掉,再征集些赈灾款,他们自然就感恩接纳你了!”

    老姜头苦笑道:“大老爷,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要是有那能耐也不至于受气窝囊死了!”

    判官道:“回去以后,按我说地去做,你就有这能耐了……”判官在老姜头耳边低语一阵。

    老姜头还是疑惑,让判官说的更明白些,判官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去做就是……你是不是没有这个胆量啊?”

    老姜头立刻挺直腰板儿道:“我活了七十多年,还真没怕过啥!”

    判官道:“好,再给你二十年阳寿,去吧!”

    老姜头看见判官一挥长袖,自己便晕晕乎乎飘起身来,眼睛睁不开了。时间不长,老姜头站在了京城的闹市中,睁眼一看,满眼繁华热闹。他按判官所说,打听到太师府的位置,一路走去。

    太师府大门朝街开放,门两边有门军把守,行人都绕着走。老姜头靠近大门前,门军喝道:“走开!”

    老姜头喝了两口酒,扬言道:“本神仙专治疑难怪病,你还不进去禀报?耽误了良机,你可小心脑袋!”

    四个门军一听,小声嘀咕起来,而后,一个往院子里跑去,另三个把老姜头紧紧盯住。

    不多时候,门军带着管家跑出来了。管家边跑边叫道:“神医在哪里?神医在哪里……”等他见到老姜头后,对门军训斥道:“他就是神医?再胡搞,小心你的脑袋!”说完,转身就走。

    老姜头念叨道:“专治面白无血,昏迷不醒之人……”

    管家回身道:“你说什么?”

    老姜头道:“若是再耽搁,观音菩萨也救不了了!”

    管家把老姜头又打量一遍,门军进言道:“三哥,富贵险中求,你就让他进去试试,大不了太师把你赶出太师府……如果成功了,将来总管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

    管家眼珠转了三圈,突然笑道:“神医,里面请!”

    原来,这太师最宠爱的小老婆病了,御医来了十多个,都束手无策。

    太师得到禀报,说是有神医上门,能治此病,把太师乐的一路小跑,迎了出来。

    老姜头进屋一看病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好似死尸一般。

    太师道:“神医,如果能起死回生,您要什么我给什么!”

    老姜头道:“我分文不取,只求太师在皇上面前请求,免了洛阳城外百姓的赋税。”

    太师道:“好,包在我身上!”

    老姜头来太师府看病,让太师求情,是判官给他出的主意,但是怎么治病,判官没说,只让他装模作样就行。

    老姜头把酒葫芦取下来,喝了两口,咂咂嘴,心说:就装神弄鬼地鼓捣鼓捣吧。他左手托着酒葫芦,右手在空中乱抓,好像抓到了什么一样扔进葫芦里,嘴里面叨叨念念。好一阵子,他瞥眼看病人,病人毫无起色。

    老姜头突然灵机一动,叫人拿一只空碗来,往里面倒了半碗酒,然后让丫鬟掰开嘴把酒喂了进去。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病人脸上渐有血色,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病人睁开了眼睛要水喝。太师笑地合不拢嘴,赏老姜头千两黄金。老姜头道:“太师,我分文不取,您不会忘掉您的承诺吧!”太师满口答应。

    老姜头离开京城赶往家乡,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一天傍晚,他终于回到了临江村,走过自己的坟墓。本来,老姜头还阳要还到他的坟墓里,但是判官帮了忙,把老姜头的躯体运到了京城中。

    很多村民聚集在一起聊天,老姜头凑进来,竟没有人注意到。大家很兴奋,因为今年的税收不但免了,朝廷还要派人来赈灾。老姜头刚要大喊一声,告诉大家是他求了太师时,有个人嚷道:“果然是老犟头惹的祸,他这一死,咱们就时来运转了……”

    有人附和道:“可不,我建议把老犟头的尸体刨出来,抛尸荒野,那样,不管是神仙还是皇帝否会更解气,也许就能把大水退下去……”

    这个建议立刻把人群分成了两派,有赞成的,有反对的。老姜头听了,气得心里直骂娘,回自家去了。家里空空荡荡,儿孙都搬走了。老姜头的希望也落空了。他一夜没睡,想到自己活了七十多年,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连累儿孙背井离乡,这不是造孽吗?天亮后,他撞墙而死,再次来到判官跟前,把判官吓了一跳。

    老姜头把回去之后的事讲给判官,求判官想个办法让村民接纳他的儿孙。判官很是为难,和老姜头借酒消愁,又睡了三天三夜。醒酒后,判官想出了一个主意,说道:“你回去吧,到临江村东南方向五十六里外的桃源村找你的儿孙去,在那等着。”

    老姜头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不多问,晕晕乎乎回到了家里。他趁夜黑无人赶奔桃源村去了。

    就在老姜头离开这天夜里,临江村的全体村民又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一个老神仙告诉大家:每人准备一个观音像扔进水坑里,不出三天,大水必退;这次天灾人祸是因为村里有人心术不正所致,和老姜头一家无关。

    村民们醒后聚在一起商讨,决定依梦行事,如果大水果真退去,那就是冤枉老姜头一家人了。

    正在下界巡察的神差发现很多观音像泡在水里,心想,这是谁干的,这还了得?立刻召来龙王。龙王一看,吓出了一身汗,心想,年纪大了,眼花了,降雨时竟然没看见观音菩萨的神像,雷部的命令不能违抗,但是菩萨若是怪罪下来,自己可就遭殃了,赶紧把大水退去。

    临江村的村民一看大水退去,非常高兴,承认冤枉了老姜头一家,于是村长派人四处寻找,在桃源村找到了老姜头一家。当大家看见腰里挂着酒葫芦的老姜头时,都吓了一跳。老姜头只好编谎说,他是姜老二,是老姜头的双胞胎弟弟。

    没有人去较真这个不影响他生活的人,到底是老姜头还是姜老二,就像皇帝和玉帝,早就把临江村忘记了一样,只有龙王着实忐忑了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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