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花

苦菜花

苦菜，听着名字给人一种不友好的感觉，其实则不然。

小时候，我经常约着长我一岁的侄女，一起去地里挖野菜。三月的北方，荒凉的黄土地上还没有多少绿色点缀，唯有这苦菜早早感知到了季节的变迁。熬过了冬日风霜的磨砺，它娇嫩丰满，如满月的孩童，一股股疯狂地长满了田埂。向阳处，一展展或白或黄的苦菜花，被柔软的春风吹开了笑脸。一朝花开满山艳，在它弱小的花蕾绽放后，遍野的桃花、杏花，涂抹了春日最美的底色。

刚到花期的苦菜，叶子饱满肥厚，断口处乳白色的浆汁汩汩而出，沾在手上黏黏的。这浆汁仿佛是苦菜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入口极苦。经常是挖了野菜回家，来不及洗手就迫不及待地去拿馒头，一口咬下去，馒头也是苦的。时间久了，我们学乖了，挖完苦菜第一件事就是打肥皂洗手。

苦菜却是山羊最美味的食物。吃了一个冬季的干草，春天也解放了牲口的味蕾。挖了一筐箩苦菜回家，羊儿似乎早已嗅到了空气中飞来了苦菜的清香味，挣脱着想要快点吃到嘴巴里。一番狼吞虎咽，它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满足，傲娇地抬着头，慢慢咀嚼，眯着眼睛，仰望着天空，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山里的人们闲暇时会炒制一些苦菜茶，疗疾养生，颐养身心。苦菜要精选，尚不开花为宜，叶片饱满者为佳品。苦菜茶的炒制比绿茶要简单，洗净后文火炒干即可。苦菜味苦性寒，炒制后的苦菜少了几分寒凉，入口微苦而后甘，是糖尿病人和“三高”人群的绝佳伴侣。

山里人对苦菜茶的故事代代相传，爷爷跟我说起多次。相传，有个地主大户，家里雇了一个年轻的长工，长工为人忠厚老实。地主家杀了一头肥猪，瘦肉吃完了，只剩下白花花的大肥肉，扔了又可惜，就煮熟了给长工吃。常年不见荤腥的长工，见了这肥肉大快朵颐，不一会儿盆子就见底了。地主心想，就等着明天看笑话吧，这肥肉吃下去，再喝点凉水，明天非让你拉裤裆不可。长工回家后，告诉家里老娘主家赏了一盆肥肉，让自己都吃完了。刚要端起瓢舀凉水喝，就被他娘夺下了，让他再渴也要忍着。老人家去地里随手采了几把苦菜，炒干，用热水冲开，长工喝了几碗，感觉肚子里舒服多了，没有那么油腻的感觉了。第二天长工生龙活虎地上工了，地主一脸诧异。如今想来，与其说是苦菜茶的神奇功效，不如说是娘亲的一片痛儿心。

如今，生活节奏快，每逢口舌生疮或者嗓子疼痛，我都会泡一杯母亲炒制的苦菜茶，清爽怡人。相继我也认识了苦参、苦丁、苦楝、苦荞等等，它们有其独特的功效。或许生活是通过它们在向我们昭示一些道理，有些苦终究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