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杀

作者: 西芥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5-15 22:24 被阅读52次
    蛊杀
            暮色苍茫,远处天地在这凄凉的黄昏下融为一体,西风卷着枯叶翻飞在苍凉的大地上,辉煌宏伟的日沉阁中有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俊美飞扬的脸上一双凤眼狭长幽深,望向比远方更远的地方,他负手而立,和这黄昏一样苍凉、迷茫,一手执白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栏杆,仿佛敲击着人的心灵。

          “阁主。”银衣黑发的女子自身后而来。

         “银衣,如何?”年轻的白衣阁主问,声音清冷。

         “有人先我一步,未能救下。”

         “是吗。”云起眯了眯眼睛,“生死自有天命,你也不必在意。” 云起伸手接住被残风卷住的落叶,“洛城西北穆府,你暗中盯着,过几日我亲自拜访。”云起转过身,捏紧手心,手中的枯叶顷刻化为齑粉。

         “是,阁主。”说罢,银衣便转身离去。

            寂静昏暗的栖云小筑内,一白衣女子坐于案台,摊开一张泛黄的纸张,手执狼毫,写下一个工整的名字。笔落,脚步声起,她迅速起身转向声源处。

         “脚步声再轻,也瞒不过素衣的耳朵。”云起低声笑道。

         “少主说笑了,若少主真心想瞒我,又怎会露馅。”女子伸出手,想触碰来人。

         “我在这儿。”云起握住女子伸出的手,“为何不点灯?”手掌一挥,原本昏暗的小筑内立即灯火通明。 白衣女子的面容在烛火下明亮起来,依旧是云起熟悉的模样,素衣清颜,“我以为少主今晚不会来了。”

          “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云起勾了勾唇角,转了个话题,“如你所料,银衣还是迟了一步。”他在案桌前坐下。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云起盯着女子黯淡无光的双眸。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洛城南张家、金陵辰府、阴手烛鹫、鬼面萧宽、杀手何焯,以及这次未能救下的金陵首富潘冕,这些人看似毫无关联,却有一个共通点,他们都为日沉阁做过事。”

         “他们死法各异,未见刀伤,死状却异常惨烈,若只有一两例倒不足为奇,但短短两个月内便有六人相继死去,无法不引人怀疑。”

          “所以你认为……”

         “我认为是同一人所为,并且此人身怀异术,杀人于无形,他不会就此罢手,他一定还有下一个目标。”

          “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和日沉阁有关的人,这些人与他一定有不能化解的恩怨,必须以命偿还。”一瞬间,女子眼中仿佛有光闪过。

           “你的眼睛如何?”云起眯了眯眼睛,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素衣愣怔,随即道,“还是老样子,能如何。” 云起看着白衣女子,突然拿起桌上的毛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女子死水一般的瞳孔刺去,在距离一指处顿时停住。 云起望进这双不会有任何人倒影的双眸中,心被揪紧般收回手。

          “素衣,你眼虽盲却比任何人看的都清。”云起抚上素衣本该明亮的眼睛,将她拥入怀中。

           “少主,下一个是洛城西北穆府穆爷。”素衣在云起耳边低声。

          “嗯,我们一起去。”

             穆府,一白衣男子携素衣女子登门拜访,穆家老爷油光满面,一身肥膘,笑吟吟的迎上日沉阁阁主,“属下不知阁主登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穆爷无需多礼,论辈分我还得叫您一声叔叔。”云起笑道,收起手中折扇。        

         “阁主客气了,老阁主不在,也不能失了礼数。”穆爷躬身道。

         “快备茶。”穆爷迎进云起素衣。

         “穆爷,今日我和素衣前来洛城有要事要办,暂借此地住几宿,不知穆爷是否方便。”

          “阁主说哪的话,阁主和素衣姑娘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穆府空的很。”说着,穆爷看向了一直安静喝茶的素衣。

            万籁俱寂,月夜尽黑,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声音似月色清冷,“如何?”

         “穆府一切无恙,并无外人进出。” 云起眯了眯眼,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退出日沉阁多年,竟不知阁中多了素衣姑娘这样的美人。”穆老一脸油滑,色迷迷的看着素衣。

          “穆爷说笑了,穆老身为阁中元老,见过的人和事自是比素衣吃的饭还多。”素衣温声道。

         “哪里的话,像你这样的美人我只见过一个。”穆老似乎陷入回忆。 素衣笑,“是什么样的美人让穆爷记忆至此。”

          “很久以前的事了。”穆老收起回忆,握住素衣的手,拍了拍,“不说也罢。”

             素衣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多谢穆爷带路,就到这里吧,穆爷早些休息。”

           “那姑娘也早些休息。”穆老盯着素衣的脸一会儿,方才离开。

          “想什么呢?”云起用手背抵住快要撞上来的女子的额头。

          “少主。”冰凉的触感袭上额间,素衣才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竟有失神的时候。”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你是说在你进日沉阁之前?”云起看着素衣黯淡的双眸空洞悠远,仿佛亘古以来就是如此。

          “嗯,”素衣笑,“那时候我生活在九黎,还能看见光,父母也健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素衣依旧在笑,声音却哀伤,“ 后来一切都没了。”

          “发生了什么?” 云起想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不好了,老爷死了,老爷死了。”顿时安静的穆府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

           “刚刚,”说话的家丁还是一脸惊魂未定,“老爷像发了疯一样,见到东西就咬,最后不知吞了什么东西,被人掐了似的,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声了。” 云起看着躺在地上,面色紫红,双眼突出,肚子鼓胀的穆爷,陷入沉思。

          “素衣,你怎么看?”

          “听他的描述,穆爷和前几人一样死因奇异,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嗯,那你认为手法如此高明会是何人?”

         “能杀人于无形,并且瞒过所有人,此人武功一定极高。”

         “是吗,可是我不这么认为。”云起看着素衣,眯起了眼。

          “从脚下粘泥的靴子和护帽看,穆老一定出过门,而且刚回来不久,”云起蹲下身,看着穆老脚底浅黄色的泥土,“泥土未干,并且这种泥土只有穆府的内院里有,而刚刚我们正是从内院赶来的。素衣,”云起起身,转向白衣女子,“你可曾见到其他人。” 素衣一惊,“没有。” “那在我到内院之前,你可曾见过其他人。”云起盯着素衣空洞的眼睛。

          “没有。”

          “没有?”云起走过去,握住素衣的手,“那你应该见过穆老,我说的对吗?素衣。” 素衣冰冷的手在云起的手心里颤抖。

          “素衣还记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总喜欢捏自己的裙带吗?”云起握紧素衣的手,声音带有些许怒意。 “张贺死前腹部胀痛,上吐下泻,异常疯癫,辰山胃胀便秘而死,烛鹫七窍流血而死,萧宽四肢筋脉尽断,何焯死于自杀,不过听说他死前经常产生幻觉。” “这么奇异的死法,中州大陆闻所未闻,据我所知,这不是一般的巫术,而是来自蛮荒一带的巫蛊之术。这种奇术你应该最清楚。”

          “哈哈哈哈,”以往温柔的女子似变了个人,在人群中放声大笑,“云起少主,原来你这般聪明,我一直低估你了。”素衣猛的抽回手,整个人在寒风中摇晃着。 云起眉头紧皱,一瞬不瞬地看着疯了一样的女子。

          “银衣。”话落,银衣黑发的女子从天而降,将素衣困在剑下。 素衣依旧笑,没有一丝惊恐,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少主,原来你一直都怀疑我。”

         “素衣,你这么聪明,早该想到的。” 是呀,她早该想到的,能当上日沉阁阁主的人,会是怎样的聪明绝顶,杀伐决断。

         “素衣,以前我以为你杀人自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放任不理,但是后来我才明白这是连环杀人,并且杀的人都是昔日为日沉阁做过事的人,而你的最终目的是日沉阁,我以为此次前来能让你收手,没想到你依旧执迷不悟。”

          “素衣你该明白,凡是威胁阁中利益的,无论谁我绝不放过。”

          “你为何要这么做?”

              素衣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开口,“少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我生在九黎蛮荒一带,父亲是巫族族长,母亲是有名的巫师,那时候九黎有一句话,'得金蚕者得九黎。'因这一句话,父亲担任巫族族长十余年,因这一句话也招来了灭门之灾。十二岁那年,一群人闯进我家,杀害了我的父亲,强暴了我的母亲,抢走了母亲饲养多年的金蚕蛊。”

           “当剑光从我的眼前闪过,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光,以后的岁月里只有黑暗,我像死人一般躺在母亲身边,眼前只有漫无边际的血红,耳边却是母亲一声声隐忍痛呼。”

          “他们说,'这女人长得真俊',他们说,'等把金蚕送回去,阁主一定会大大犒赏我们',他们还说,'日沉阁称霸中州指日可待'。”

         “我跋山涉水,从九黎来到中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那七个人,只是可惜日沉阁老阁主没能活到那一天,我只好用你的性命来换。” 突然,素衣一跃而起,似是能看见般,向着云起的方向掠去,极速出掌。

          “阁主小心。”银衣纵身而起,光剑向着素衣心脏刺去。

         “银衣住手。”云起原本后退的身形极速向着素衣的方向飞去,挥出掌风,将银衣的剑打偏,硬生生接下素衣一掌。 剑刺入左肩的时候,素衣笑了,灿若莲花。

           “少主是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吗?” 云起看着素衣苍白的脸,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却不是他熟悉的人。

          “从此陌路,各自珍重。”云起的声音竟比这月夜更清冷。

            素衣笑了笑,缓缓转身,一步步向前走去。

            娘亲说世间最毒莫过于金蚕,为何素衣觉得情蛊最毒。 以生命为代价炼成的情蛊,施蛊和受蛊之人必有一死。在素衣将云起体内的情蛊打出时,就注定两隔阴阳。

             那张躺在栖云小筑案桌中的卷纸如一个尘封的秘密。

            疳蛊     张贺
            肿蛊     辰山
            泥鳅蛊 烛鹫
            蔑片蛊 萧宽
            中害蛊 何焯
            生蛇蛊 穆林
            最后一行,“云”被轻轻划去。
            娟秀的字里,如白衣女子,素衣清颜,寂静无声。
            情蛊 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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