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相濡
一道红漆的大门,高高的石阶,两旁卧着一对威武的石狮。推门进去是一个宽阔的四合院,两棵光秃秃的银杏树地立在院子中央。
一个身着青色衣服的中年妇女,脑后扎了一个发髻,她面前是一张羊毛毡子。她正在调制着一碗颜料,说是颜料,那也只是一些浆糊,掺进颜色调配而已。在她旁边摆着一些调制好的颜色了。在她对面,一个小男孩正端着一碗浆糊,不时伸舌头舔一口浆糊。
妇人抬头看了对面的儿子一眼,说道:“别舔了,一会儿画好这一块毡子,烙饼给你吃。”
这个妇人就是相濡的母亲,相濡的父亲在相濡5岁那年离开了人世。也不知道母亲生了几个孩子,在那样艰苦的岁月,吃不饱,生病都是孩子夭折的原因。相濡只知道,自己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二姐都比自己大了24岁。
相濡的大姐嫁给了一个富人家,后来落魄了,大姐没儿女,一生守寡。二姐招了女婿,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姐夫为了养活二儿子,娶了新的老婆,就不再来往了。
母亲48岁才生下了相濡,希望相濡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就给相濡取名“长毛”。村里人都叫他“长毛”,“相濡”这个名字,还是相濡读书时,老师觉得叫“长毛”的太多,让他重新用一个名字。那时相濡会查字典了,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母亲的一家三代都是独生女,都招的上门女婿。相濡的父亲就是小城一座大山里来的,因为勤劳善良,又肯吃苦,家里兄弟姐妹多,于是就当了上门女婿。后来因为劳累,得了病没法医治,就抛下了母子。
相濡母亲家族是工匠,传承的技艺就是画毡画。母亲的母亲、祖母世代都是在小城李姓的地主家当画匠,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一家人。
家里人美术方面都很有天赋。没有高深的绘画理论和艺术修养,却能根据所见、所学、所思一蹴而就。母亲画的卍字、图腾、以及一些花鸟图,颜色搭配协调、栩栩如生,得到人们的喜爱。母亲在座垫(俗称“毡包”)上画的是卍字,或是一些花鸟。在床垫上画的是富贵牡丹、梅兰竹菊等更高雅漂亮的图案。
因为母亲画的图案总是一气呵成、美不胜收,地主家店铺里的毡画物件,也是全城最好卖的。母亲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画师。
母亲画毡画时,用的是浆糊填白,地主家提供面粉给母亲制浆糊,相濡每次坐一边,看着母亲行云流水般的绘画,肚子饿了也不哭闹。母亲每次画完之后,总会把剩下的一点浆糊,烙成一片薄饼给相濡吃。相濡总是呵呵地笑着,先往母亲嘴里送。母亲总是慈爱地摸摸相濡的头,要他好好吃。
因为母亲绘画技艺高超,作品为地主家创收的缘故,地主家在用浆糊这方面也没有苛刻母亲,母亲只管到管家那里领面粉就是。即使地主家人明知道相濡吃了面饼,也默默地允许了。
母亲失去活计是在小城解放的那一年。李姓的地主家散了,所有的佣人、佃户和匠人都回到了自己家中。
相濡家一直是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房,解放了,因为父亲是贫农,母亲只是一个手艺人,结果政府就给他们家分了一间瓦屋,从此,七岁的相濡在瓦屋里与母亲相依为命。
解放后,相濡一家住在城里,户口归入农村的了生产队。已经近六十岁的母亲,文文弱弱,没有力气干农活,家里除了相濡,没有男丁。生产队是按记的公分来分配粮食,多劳多得。家里劳动力多的分得多一点,劳动力少的分得就少。每天人们到田里劳作,有大队会计就按大家的劳动时间,完成的任务记给公分,到收成的时候,按公分分配粮食。相濡的家里,每年都得向村上借粮食才够一家人生活。就这样,欠下了生产队的粮食不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