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到普通病房那姑娘,就是重四那姑娘,昨天半夜12走了”今天一大早我刚醒来,重三老者的儿子对我说。
“什么?不可能吧?”重三儿子榆林口音很重,本来就没太听清,重四丫头又太年轻,我一时不敢相信。
他说:“昨晚12点你睡着了,我没睡,我看着她走的”
当确认重四姑娘确实走了后,我心里五味杂陈,有震惊,有悲悯,有感慨,有遗憾,有自责,还有些微的担心。
我老娘前天由急诊科转入呼吸科,住重症五床。
重三是个陕北老者,重六是一当地老太太,重四最特别,之所以说重四特别,是其他三位患者均为七八十的老人,只有她是年轻姑娘。她二十岁上下的年龄,像一名在校大学生,脸庞消瘦苍白,带一副圆镜片眼睛,显得眼睛大得有点夸张,有点像动画片里的人物。
可能是出于保护患者个人隐私得的考虑,以前在床尾标有患者病种的小牌现在没有了,也不知姑娘患的什么病
一直陪着姑娘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可能是城市白领,应该是姑娘的母亲。
有个白净,个子不高的年轻小伙过来送饭,可能是姑娘的男友。
重四一家不和同病房的其他人交流,她们家自己人之间也很少说话。特别是姑娘,一直没听到她说一句话,常常使劲咳嗽,大多数时间坐着,即使晚上也很少躺着睡觉,可能躺下会更痛苦吧。
不知是姑娘坐久了难受还是什么情况,有时她的母亲会抱着她,或者说是母女在床上相拥着。
老娘的病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孙教授说了,就是一般的间质性肺炎,打几天点滴,赶紧出院,以免交叉感染。
老娘 这次安静很多,不像今年五月做股骨头置换手术那次,疼得可劲闹腾,折腾自己,也折腾我们。
前天晚上老娘睡得很早,我因为大前天晚上在急诊科陪老娘,一夜未合眼,白天也没睡,晚上十点我就半坐半躺在老娘的轮椅上睡着了。
快十二点钟,我醒来了。
”你呼噜大得人根本没办法睡觉。”姑娘母亲大声对我说。
按我的性格,应该说对不起,或不好意思之类的话。
可能我刚睡醒,她一句话就把我说蒙了,也许是她说话的语气太不友好,我平静的说“你说咋办?”也是,我既不能控制不打呼噜,也不能不陪老娘,能咋办呢?
见我这样说,姑娘的母亲也没再说话。
在我们对话的过程中,姑娘没有说话,也没表情。也许我就没看姑娘,说她没表情,只是我的想象。
那母亲不说话,我倒有些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不客气,有点过分了,毕竟人家女儿那么年轻,就病得很重,心理一定不好受。
昨天早晨,姑娘母亲对护士说:“昨天晚上吵死了。”这一定是指我打呼噜的事。我想:能用这种口气说话,看来这女人毕竟是个添烦多事的人。
“人多,没办法。”护士对她说。
没再听到女人说什么。这女人这点倒不错,有事说说便罢,不会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昨天下午,听说重四要要换病房,还是换到普通病房。
“是我的呼噜把你们打走的。”我笑着对姑娘母亲说,我这样说,也是对自己前天晚上的不客气表示歉意。
“没有没有,这是公众场合么。”姑娘母亲客气地说。
也是,三人为众,这病房,患者加陪人,至少八个人,可不是公众场合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姑娘虚弱得只能坐轮椅过去,恰巧病房的公用轮椅被借完了。
病房有两步私人轮椅,重三一部,我们一部。
“用我家的吧。”看重三的儿子没吭声,我说。
小伙儿还不太会用轮椅,我帮着把脚踏板高度做了调整,以免绊到轮子。
重四一家三口一直没说话,倒是帮着换病房的严护士说了声“谢谢李老师”。
当然小伙儿还轮椅时说了声“谢谢。”
姑娘搬走后,一个年轻小伙儿住到了重四床。
小伙儿有一米八高,很帅气,有一个留着齐刘海的漂亮姑娘陪着,帅哥靓女,很美好登对的一对。
“你这么年轻,咋住到重症室了?”我问。 ”肺炎。”小伙回答得很简单。
我之所以提到帅哥,是因为小伙儿睡的床,刚睡过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在搬离这张床后几个小时,就走了,走了,再也回不到这世界了。小伙儿如果知道了,心理阴影面积会多大呢?
重三儿子说这事时,我没注意小伙儿在不在场。
趁小伙儿不在的空挡,我问重三儿子:“小伙儿知道这事不?”
”他不知道”重三儿子说。
”那悄悄地,别让小伙知道。”我怕小伙儿有心理阴影。
那我呢?我昨天在姑娘坐过的轮椅上睡了一晚上呀!
我今天晚上会不会躺在轮椅睡上不着呢?
没有对轮椅消毒的条件,我也不好意思当众那样做。
我只是悄悄地扔掉了铺在轮椅上当坐垫的硬纸板。
生命如此脆弱,愿每个人注意身体健康,珍惜生命。
愿姑娘一路走好。
愿天堂不再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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