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牧羊人
在阿尔卑斯山脚下住着一个牧羊人，他从不与人交谈，每天只与羊群为伍，当地的村民都以为他是一个哑巴。
“哑巴怎么牧羊呢？”有好奇的村民问道。
“那是因为他有一条极聪明的牧羊犬。”另一个人回答道。
牧羊犬名叫马提奥，是一条边牧。这是莫桑给他取的名字，莫桑就是那一个牧羊人，但他并不是哑巴，他只是不爱与人交谈罢了，扮哑巴可以省很多事儿。
马提奥是莫桑在雪地里捡来的。那时他还没有搬来这儿，也不是一个牧羊人，只是镇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有一天，他喝醉了，醉倒在了雪地里，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小狗正在舔他的手，难怪梦里自己的手总是湿漉漉的。与其说是莫桑捡到了马提奥，还不如说是马提奥捡到了他，如果不是马提奥，也许他就冻死在了雪地里。
一开始莫桑并没有想要收留马提奥，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还能再养一条狗呢。他回到自己破败不堪的木屋，无情地将马提奥关在了门外，可当他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马提奥饿晕在了门口。
“真是一条蠢狗，连选主人都不会！”莫桑一边吐槽着，一边却将自己仅剩的两片面包，半碗羊奶都喂给了马提奥。看来又得给农场主打工挣粮钱了。
“吃饱了就赶紧走吧，去找一户富贵人家，跟着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莫桑摸摸它的头，赶它走。
“呜呜～”马提奥舔了舔莫桑的手，欢快地摇着尾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莫桑并没有理会它的讨好，从他父母各自离开那刻，他就明白抛弃一件不想要的事物，人是不会感到愧疚的。即使马提奥救过他的命。
“我希望我扫完雪回来，你自己就离开了”莫桑也不管它能否听懂，径自离开了。
农场主是个吝啬的老头儿，他非常鄙夷莫桑这个混子，但又总爱请他，因为莫桑总是拿最少的钱干最细的活。
“去，把马厩打扫干净”老头吩咐道。
莫桑没有多说，拿着铲子走向马厩，将那些堆积的脏物铲除。
“米娅，快点”一个小男孩欢快的喊道。
“来了”一位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从雪地那头奔来，雪花落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她轻轻甩了甩头，将它们纷纷抖落。莫桑多希望他是其中的一朵，哪怕只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
米娅是农场主的小女儿，也是这世间对莫桑唯一可以称之为美好的存在。
“这么冷的天，还要骑马吗？”莫桑将那匹白色的马牵到米娅手上。
“嗯，谢谢”米娅点了点头，她将小男孩扶上马，自己也跃了上来。
“出发吧，马提奥”，马提奥是米娅给白马的取的名字，意为“神的赠礼”。
莫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愣了神。
到家已是傍晚了，落日将雪地铺上一层暖暖的金光，就像米娅的那头长发。莫桑惊讶的发现，那只边牧竟然还蹲坐在门口，见他回来，开心的摇晃着尾巴。
“小家伙，你可能搞错了，我这破屋可没什么宝贝需要你看守。”莫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将它抱进了家。
“得给你取个名字吧”取了名字，就是自己的私有物了，莫桑想，难得他还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能命名的东西。
“马提奥，怎么样？”莫桑摸了摸它的头。
“汪汪～”马提奥摇了摇尾巴，表示接受。
有了马提奥之后，莫桑变得勤快了，他每天都会去农场主家干活，有时候马提奥也会跟着他去。
冬天虽然漫长，但春天早晚都会来的。马提奥也从一只幼崽，长成了边牧该有的聪伶模样。它十分听莫桑的话，是莫桑的好搭档。
这天，它正帮着莫桑给农场主放羊，而莫桑则惬意地躺在草地上打盹儿。
“驾～”是米娅骑着她的白马来草场遛弯。
“吁～”米娅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走到莫桑的旁边坐下，她对这个长相俊朗，却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很感兴趣，虽然爸爸嘱咐过她别和莫桑这个混混交流。
“真漂亮的牧羊犬，它叫什么名字啊？”
“没没，没有名字。”莫桑坐起身来，局促地回答道。
马提奥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它跑过来，趁他们不注意叼走了米娅的帽子。
“回来，马提奥！”莫桑大吼，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窘迫的地下了头，米娅雪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绯红。
“这个名字很不错，我的马儿也叫这个名字”米娅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后来她常常会来看马提奥，给它带上一些好吃的，也会和莫桑聊聊天，莫桑会给她讲一些奇幻的故事，她没想到原来莫桑话这么多。两人就这样熟络起来。
夏天是最适合婚礼的季节，做六月新娘是每个姑娘的梦想，只有米娅闷闷不乐，因为她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贵族子弟，这是爸爸为她争取来的好事。
莫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米娅对他说“我们逃去阿尔卑斯山吧，带着马提奥和马提奥，一起牧羊，听说那里的花草都很漂亮。”
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那一刻他忘记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觉得他可以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他们约好那天晚上一起出发，可当他醒来的时候，仍然是马提奥在舔他，他浑身疼痛，嘴角额头都渗着血。是的他被揍了，他等来米娅，也等来羞辱。
“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和你私奔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米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被工人们围着揍了一顿，扔到了河边。
莫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躺在床上，想要腐烂在这破败的木屋里。可是他又想明白了，自己本就是一无所有，又在贪图些什么呢。
米娅死亡的消息是一周后传来的，听说她在新婚之夜被新郎误杀了，贵族给了农场主一大笔钱做赔偿，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莫桑将自己沉在河里，尽管米娅背叛了自己，他还是觉得心被人剜了一个洞。
“汪汪，汪汪”马提奥跳进河里，将莫桑拖到河边，它又一次救了他。它不停的叫唤着，拉着他的裤腿，带着他去那个山洞前。马提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山洞里竟然有几只羊，一只公羊，和一只刚刚产下四胞胎的母羊。莫桑认得这是农场主家的羊，他与米娅一起照顾过的怀孕的母羊。
莫桑离开了小镇，带着几只羊去了阿尔卑斯山，那里真的很美，那里的黄昏，永远都像一位长着金色长发的姑娘……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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