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

我爸回家之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块吃饭。我坐在中间，我爸和我妈坐在两边，我妹坐在对面。平日里，我妈会给我说一些村里的八卦，现在我爸回家之后，话题就开始变了，变到我身上了。我妈说回头儿子结婚的时候，把床搬走，换一套沙发。我爸说不用换，结婚的时候就不在这里住了。然后他们两个就这件事开始讨论，我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我心想我结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你们两个就已经安排好一切，我无奈地看了我妹一眼，发现她在看着我憨憨地偷笑……

我妈算是那种急性子，吃饭也比别人快，她吃完之后就开始拿起手机刷朋友圈，我默默地吃着饭，不敢说话，我怕一不小心触碰到催婚的话题。然而，我还是没有逃过，她拿着手机让我看她的朋友圈，说你看看这是谁？我看了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她说这是你大侄子，我又仔细看了看，依稀从眉眼之中找出来一些熟悉的地方。她说，你看人家跟你一般大，还是你大侄子，都三个孩子了，你啥时候结婚呢？我说别着急嘛，这种事情又不是急就能解决的。然后我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要说我这大侄子有好多年不见了，那个时候他还是我的小学同学，他是我二爷的曾孙，论辈分我确实是他的小叔，但他好像比我大几个月。我对他的印象不太清晰，因为他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转学了，后来我听说他初中的时候就辍学了。他在我的记忆中，只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发生在他家，他家是做粉条的，院子里有几个方方正正的水池，我和他各自拿着一根棍，我们两个模仿着武侠电视剧里面的人物，把棍当作宝剑，在池子边过招，他跑我追，然后他“啊”的一声，我眼睁睁看着他掉在池子里面。当时那个池子有很深的污水，现在想想，池水确实不深，只是对于我们两个当时的身高来说，淹没一个人足够了。我看见他用手疯狂拍打着污水，污水更加浑浊了，他冒出脑袋叫了几声，又沉下去。我虽然是他的同学，但我也清楚他是我的侄子，我是他的小叔，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通一声也跳了进去。我想要救他，下去之后我才知道水真的很深，我也和他一样开始疯狂拍打着池水，哇哇大叫。幸好他爸听见，从屋里跑出来把我们两个人捞上来了，要不然我和他真有可能在水里过招几百回合，直到没有力气，沉入池底。我俩出来后，身上臭烘烘的，他爸拿着水管朝着我们里里外外冲了一遍……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学校，当时我俩为了早点回家，但学校大门还锁着呢，他提议要翻出去大门回家。我想给他说等一会儿，一会老师就来开门了，他没等我说话就开始攀爬。当时学校的大门是那种网格状的铁棍焊成的，我见他没有障碍就爬上去了，我也就跃跃欲试，还没有爬几下，一抬头看见他从大门上掉落下来，他在地上苦不堪言，老师这时也赶到了，看见他之后赶忙打开门，背起他就去医院了。我被吓懵了，挪着脚步回了家。第二天到学校看见他胳臂上打着石膏，脖子上系着一根绳，绳的另一端撑着胳臂，他像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给我打招呼。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碰这个胳膊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