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小鸟

       由于工作的关系，老爸常年在缅甸居住。驻外的生活难免要受些局限，尤其是缅甸这种略落后的国家。但我却觉得，这是件好事。缅甸民风淳朴，空气甚优，还有佛法的加持，适合老爸这种单纯到十几岁小孩都比他成熟的人居住。

      不论老爸愿意与否，这一住，也有七八年了。这几年中，老爸的生活极为规律--早起爬山逛公园，晚饭后打乒乓球，周末喝个小酒，再定时打个牌。我也好生羡慕。不过规律的生活久了难免单调，于是老爸对到访他宿舍的“小朋友们”格外悉心照料，也和小朋友们玩耍的不亦乐乎。

        一天，一只长相略恐怖的小蜥蜴拜访了老爸的住所。视频这头的我和老妈大声呼喊让他快点将这只蜥蜴弄走，他却不慌不忙，说蜥蜴是来帮他吃蚊子的，是个好家伙，要再和他玩一会。过了一阵，老爸把蜥蜴小朋友引到窗台边想送客，可他就是不走。老爸说，那就让小蜥蜴自己想想吧，他会想明白的。时间久了，老爸就以这种来者不拒、离者不留的方式接待了不少小蜥蜴小壁虎们。

      这些不过都是短期到访者。两三年前，老爸的阳台，突然飞进了一只胖胖的大鸟。说来也巧，老爸的驻地宿舍楼一共有几十间房，几十个阳台，偏偏这只鸟就认准了他。热情待客的老爸这次也没怠慢，倒水喂食，好生伺候着这位素不相识的客人。没想到的是，大鸟在这蹭住的第二天，就叼来了树枝准备搭窝。看着大鸟一遍遍飞来过去，老爸直接出门捡了一捆树枝回来。这鸟也是聪明，看老爸的窗大敞，就借着窗户和纱窗之间形成的角度，毫不客气地摆上树枝，建起了巢。我和老妈都说，这日子久了，也不能天天不关窗呀，还是把小鸟请走吧。老爸坚持说没事，他不需要关窗。于是，小鸟的家便飞速建成了，还是一个二层小复式。窗框顶一层，框底一层，实力潇洒。

      很快，大鸟寻觅到了自己的伴侣，孕育了自己的小宝贝，十分热闹。老爸每天特别嗨地直播哪只小鸟会飞了，哪只小鸟飞走了。直到一天，老爸很尴尬地在说，鸟都飞走了，不回来了。我和老妈一遍嘲笑一遍安慰他，没事，这回睡觉可以关窗户了，小鸟回到大自然也是好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爸并没有拆了鸟窝，窗户还是敞着的。大半年后，老爸兴奋地说，大鸟们又飞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两只，还是长大后的小鸟，但是他确信，肯定和之前的长租客有缘。反正，他也不在乎具体是哪只鸟。就这样，老爸又一次开始了陪产新生小鸟的生活。大鸟也很逗，生完了小鸟，小鸟长大飞走，他们也就飞走了。反反复复好几次，老爸也习惯了这种“空窗期”的生活。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这些小鸟挺“白眼狼”的。老爸对他们如此悉心照料，他们却从没有任何表示。

       前一阵子，老爸回国休假了一个月。他对小鸟们十分照顾，但却也毫不惦记。老爸说，他们会自己找水找食，没什么好挂念的。我心想，这是世间万物一切关系的最佳状态了吧。

       一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老爸回缅甸后，第一时间给房客小鸟们喂了水。这一次，小鸟们突然对着老爸叫起来。老爸说，他们是在说，这些天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