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培伦松开自己手中的行李箱拉杆，把行李箱往出租车的后座一推，随即拉开后排车厢的车门，把自己肩膀上的挎包取下来，钻进后排车厢里。
“嗯。给我吧，SKY哥。”
许迪上前一步，走到敞开的后备箱前方，把自己拎在手中的黑色行李箱递给出租车司机，又抬起蒋培伦的蓝色行李箱。两个人把规格几乎一样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这两个行李箱都不大，上飞机时都可以直接带入机舱，不需要托运。
两人都坐好之后，出租车司机便发动引擎。出租车缓缓地驶离上客点，沿着弯弯曲曲的车道开出地下车库，拐入大路，开始往市区的方向行驶。
“SKY哥，我们要先去卡店吗？”
许迪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略微偏向窗户的方向，顺着窗玻璃往外看。窗外的景物开始渐渐变化，由机场周围的相关建筑转变为酒店和商场，再转变为连成一片的厂房和简易商务楼。
“不用着急。咱们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来。放好行李之后，再去。”
蒋培伦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极战王官方APP，调出其中的一篇战报。那篇战报是上一次的地区巡回赛的战报，其中的文字叙述不算很多，主要是照片和排名前几位的选手们所使用的卡组们的图片。
“哦，”许迪恍然大悟，“咱们订的酒店……好像是距离卡店很近吧？”
“没错。紧挨着卡店所在的那条步行街。咱们办事要去的分公司，还有清河当地的两家公司都距离卡店很近。它们都在步行街上。咱们从酒店出发，只要走着去，就能到那里。”
蒋培伦点击手机屏幕，打开位于一连串卡组图片顶部的第一张卡组图片。那是巡回赛冠军的卡组图片。图片顶部左侧写着五个金灿灿的大字，前两个字是“冠军”，后三个字是“终结者”。
“哦？这么巧吗？”许迪瞪大眼睛。
“没错啊，”蒋培伦点头，“龙皇的卡店所在的那条步行街，是清河的新市区里刚刚建成没几年的一条新商业街。龙皇的卡店对面，有几栋写字楼，还有一座创业孵化基地。在去年下半年，它们便已经陆续地被投入应用。三家公司都在那个写字楼群里。”
“哇！那不是很方便吗？”
许迪一边点头，一边转过身，继续打量位于机场快速路两侧的大片厂房。快速路上的车渐渐地增多起来，越来越多的轿车、出租车和大巴车开始从快速路两侧的车道上冒出来。
“不过，SKY哥，我怎么觉得，清河这边好像有点冷清呢？新年刚过不久，这儿也没看出有什么新气象啊？那么多工厂都挺空荡的啊？”
“机场周围能看出什么啊？”蒋培伦忍不住笑起来，“哪个地方的机场周围不是这样啊？据我所知，清河在这几年发展得还算比较快的，比烈城、济阳那几个同省的城市都快。”
许迪点点头，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看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一连串来自不同QQ群的消息早已把他的手机屏幕占满。
抵达酒店之后，蒋培伦和许迪立刻进入提前预定好的双人间，把自己的行李归纳好。这一间双人间刚好朝向步行街的方向，透过窗户往外看，刚好能够看到步行街东侧的入口。此时此刻，从步行街东侧的入口出入的行人不算少，但大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且来去匆匆，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室外多停留一秒。步行街两侧的大部分店铺的门也都是半开着或者虚掩着的，偶尔才会有一两个客人进出。即使窗户紧闭，寒风的呼啸声仍然是无孔不入的。
“SKY哥，龙皇的店里应该有新的补充包盒子吧？”
许迪把自己的双肩背包重新整理一遍，随即拿起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来的一条围巾，把他套到自己的脖子上。那是一条鲜亮的橘黄色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刚好和他身上的天蓝色外套有些相称。
“哦？你还想开补充包吗？”蒋培伦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在江陵那边还没开够？”
“嗯……差不多吧。在江陵那边开盒的时候，我手气不太好。我最近手头比较宽裕，想再试一试。换个地方，或许能够换个手气。”
许迪把从背包边缘露出来的卡盒和卡本收好，把双肩背包的拉链拉紧。
“不过，我还听说，龙皇这边受到去年下半年的一连串事情影响，客流量现在不太高。他这边应该还有604和605吧？”
“应该会有的，”蒋培伦也把自己的手提包从写字台上拎起来，“龙皇已经积累起一个比较稳定的客户群体，不至于因为那些事就干不下去。”
收拾好东西之后，两人离开酒店，沿着步行街的东侧，一直往西走，向极战天堂游戏店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店门之前，许迪便忍不住抬起头来，先看向店门后方的长楼梯，再看向被隔层分隔成两半的窗户。
“不会吧？店……在二楼啊？”
“这里的店铺是分成上下两层的，”蒋培伦解释，“左侧的店铺位于下层，店铺的主体部分就在地面上，或者在地下室；右侧的店铺则位于楼梯所通往的上层。龙皇的店，就是在右侧的店铺。店里用隔层分隔出上下两层。”
“哦……”
许迪一边点头，一边拉开虚掩着的店门。两人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很快便走到楼梯口。
“哎呀！SKY老板来啦！欢迎，欢迎！”
看清从楼梯口冒出来的身影之后，江攀龙便从吧台后方走出来。他拿起摆放在吧台边缘的白毛巾，把自己的双手擦干净，随后大步走向蒋培伦，并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龙皇老板。”蒋培伦也把自己的手提包换到左手，并和江攀龙握手。
许迪却站到楼梯口边缘的铁栏杆前方，看向敞开的黑玻璃门，露出疑惑的表情。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从黑玻璃墙后方的音箱里传出来。一对衣着略微有些暴露的青年男女正在两排桌位中间的过道中央纵情热舞，男人的耳朵上夹着一对闪闪发光的金色耳环，女人顶着一头飘逸的酒红色长发。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完全合拍的，与墙上的电视屏幕中展示出的人影的动作分毫不差。四名玩家坐在窗边，一边打牌，一边喝自己杯中的饮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个跳舞的人。
“哦，”江攀龙注意到许迪的动作，随即抬起手，向体感游戏机的方向一指，“那是来店里玩体感游戏机的客人。我的体感游戏机上面的游戏有很多。你们也可以玩的。”
许迪露出好奇的表情，一步步地向黑玻璃门的方向走去。走到门框边缘，他便停下脚步，向悬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看去，双眼紧紧盯住屏幕中央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人形光影。
“他是在去年全国大赛之前新加入极战王界不久的玩家，”蒋培伦抬起手，往许迪的背影一指，“也是刚刚来我公司实习不久的实习生。公司安排我带他。我就带他来出差，顺便来卡店坐坐。”
“哦？这么巧啊？”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蒋培伦耸肩膀，“我也感到很意外。”
音乐停止。年轻男女分别拿起搭在一张单人沙发顶端的白毛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汗，随即端起自己摆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里的饮料，大口喝起来。喝完饮料之后，两人先后把自己的外套穿好，走出黑玻璃门，回到吧台之前。
“老板，我们已经付过钱了。先走了。”戴着金耳环的男人把目光转向江攀龙。
“好的！二位请慢走！”江攀龙先确认自己的支付宝账户里的收款记录，随即向青年男女招手。
青年男女很快消失在楼梯口。许迪走到电视屏幕之前，向同样安装在墙壁上的摄像头看去。摄像头发出鲜艳的红色光点。
“这位兄弟，你没想到我这儿还有体感游戏机吧？”江攀龙走到许迪身后，眉毛一扬，“如果你办会员卡的话，可以免费玩。非会员要玩的话，只能按小时来租用。”
“呃……”
许迪转过身，露出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
“会员卡……就算了吧……我们这次只是来出差而已……”
江攀龙也干笑两声，没有立刻回答。
“铁男，这就是龙皇老板，”蒋培伦抬起手，指向江攀龙，“极战天堂的老板，也是去年全国大赛的亚军。”
“哦！”许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龙皇老板，久仰久仰！我在酷游直播上面看过你和天道大佬的决赛！”
“是吗？”江攀龙笑着问。
“我叫许迪！叫我铁男就好！”许迪笑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抽动肩膀，连带着背上的背包晃来晃去。
“一开始，他还想把自己的ID叫做‘钢铁猛男’呢，”蒋培伦露出有点坏的笑容，“我们都说，这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
“哈哈哈！”
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打牌的四个玩家先后把脑袋转向身材略显单薄的许迪，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江攀龙也大笑起来。
江攀龙用托盘端起两杯冒着热气和香气的柠檬红茶，大步走回到电视屏幕下方的桌子边缘。他将托盘平放到桌子上，再将两杯红茶先后摆放到桌子的左右两侧。
“铁男，你不先喝茶吗？”蒋培伦率先用两根手指捏住茶杯的把手，“龙皇老板做的柠檬红茶可是很有名的。再过一会儿，它就凉了。”
“嗯……我待会儿再喝吧！我先玩一会儿！”
许迪目不转睛地盯住电视屏幕，身体不停地左右晃动，并挥动自己高举起来的右掌。电视里显示出来的，是乒乓球游戏的页面。两个小人在球馆里围着一张乒乓球台对打。许迪所操控的小人背对屏幕，随着他的肢体活动而行动。
“好吧，好吧！”蒋培伦轻轻夹起摆放在圆碟另一侧的小汤匙，“老板啊，你这里有方糖吗？能不能给我拿一点？我喝红茶的时候，习惯加点糖。”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拿！”
江攀龙迅速地跑回到吧台后方，从橱柜里取出装有方糖块的密封塑料盒。自从他开店以来，点咖啡的客人经常会要求加糖，但点红茶的客人却很少有要求加糖的。他把塑料盒和一把小镊子拿到桌边，扭开塑料盒的顶盖。
“谢谢。”
蒋培伦拿起小镊子，用镊子夹出一块方糖，放进茶杯里。他用小汤匙轻轻地搅拌红茶，让方糖完全溶于红茶之中，随即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SKY大佬这次来，大概能待多久啊？”江攀龙拉开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原地坐下。
“待到你们这儿的巡回赛开始，”蒋培伦说，“打完巡回赛之后，我们两个刚好能把工作忙完，再一起回上海。到时候，我们那边，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参赛的。”
“哦？是吗？”江攀龙微笑着点头，“那真是我的荣幸呢。”
“龙皇老板过奖了，”蒋培伦再次喝下一口红茶，“其实，大多数人只是想好好玩牌，而不是去争论或者讨论那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但是，去年下半年所发生的那一堆事情，确实对很多人都造成一定程度的困扰，也对我们那里的很多玩家造成一定程度的误会。”
江攀龙呼出一口气，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上轻拍两下。
“有很多人不信任我，不信任我这里，对吗？”
“也没到‘不信任’的地步，”蒋培伦摇摇头，“只是，他们大多不太想来到这里参赛。”
“是吗？那我还可以理解。”
江攀龙缓缓地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用指尖捏自己的手指关节。
“就算现在能来很多外地的玩家，我也未必能有效地满足他们的需求。”
蒋培伦和许迪同时抬起头，注视江攀龙的双眼。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在这一刻静止。
20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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