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傍晚时分,夕阳还没下落,妈妈相邀“到外面走走”。
村居建在舒缓的山坡上,层层沿阶而建,妈妈住在第一层阶,村边的第二幢房,家门口一条宽阔的村道通向村边的林地,山林。路过的劳作的农人,散步的村民,都会友善地打着招呼。
通往山林的道路是条人工堆砌宽大加厚的夯实的路,有如堤坝一般横在两座山坳之间,把一大片稍稍平缓的山谷切成两截,中间最低处有一条流经百年的小溪,从堤坝小桥下穿过。小溪两旁低洼处辛勤农人耕种的土地,每个可以利用的角落都种着应季的菜蔬,绿意盎然。山坳间人工堆砌的路和小桥方便了车辆的行使,也拉近了村民通往山林的路径。
小溪的溪水被堤坝拦截,雨水充沛的时候,内湖和外湖的湖面也随之变大变小。天气晴好的日子时常有蹲钓的游人在湖边守着鱼儿上钩。
湖面上水目莲绿成一片,泛滥成灾。
沙溪口电站放水的时候,湖水退去露出成片黑黑的淤泥,湖水瘦成一道弯弯曲曲的水流,在烂泥中挣扎呻吟,这应该是最丑的时刻。
见过小溪最美的时光,在整个漫长又短暂的少年时期,一直是最有趣,最可留念的时光。
每次和妈妈下田插秧,种菜的时候,抽空总是跑到叮咚叮咚作响的溪流中,卷着裤管赤脚淌着溪水弯腰在水草丛中摸鱼捉虾。小虾小鱼在指缝中游走,轻触肌肤的调皮轻灵,溪水的清凉地渗入肌肤,滑爽畅快,抓起水底水草边一把把的泥沙,沙是沙,泥是泥,石头是石头。清清澈澈,爽净自然。遇到花纹奇特,形状可心的,被终年溪水打磨的圆滑的小石子,小瓦片也会捡拾些放入口袋,跟拣了宝物一般。带回家便可作常年的玩具。
即使漂白起皱的小手被溪边茅草划过血痕也不觉得疼。嘻嘻哈哈嬉闹在溪水间,从小溪的下游淌到小溪的上游,有时就为了摸一个更大些的河蚌或着多抓一条长着胡子的虾。吹着山林的风喝着清甜的水,踩着凹凸不平硌脚的沙石,逆流而上,玩个尽兴不舍回家。
饿了爬上田埂在地里拨拫萝卜,在溪水洗洗,坐在石头上踢起水花无数悠哉悠哉啃着,淘气童伴的往你身上泼水,浑身湿透也不怕。田地,小溪在少年的心里都可变身游戏的战场,玩得不亦乐乎。
悠闲着走在道上,望着昔日的田野和小溪变了模样,暮色下的夕阳隐在青山后透着薄雾似的微光,少年嘻戏的日子有如戏剧般拉下帷幕,成长的欢笑和苦恼也将重新沉入水底,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安眠。
看着山,看着水,看着连绵起伏青黛的山林围绕着的村庄,妈妈指着路边平坦的种着蔬菜的土地絮絮叨叨:
“原先这里是座庙,在庙里上了两年学。”
“后来盖了新学校,庙也就拆了”
“每次去上学,都要带弟弟,吵得老师都沒法讲课,上了两年,也就不上了。”
隐约记得过世的奶奶说过爸爸小时候上学的故事:老爸经常考试都是满分的,所以老爸的试卷经常成为标准答案了,不曾想有次老爸做错了一道题,倒至全班同学做对的题被批了错题,闹了笑话。
想来这事应该也发生在这拆了的庙的学堂,庙的学堂在很早时候就拆了的,我一定是沒见过,因了奶奶经常讲爸爸上学的故事,脑海里就此有了一幅老爸在庙学堂上学的影像。原来庙址在这里,听了妈的唠叨,脑海的图样终有了明确的地址,再加上妈妈少年模样,身后跟着两小舅舅跟屁虫,老师哇哇叫不让带弟弟上学,
……脑海中这拼图就越来越丰满有趣了。
微笑地听着妈的絮叨,晚风吹过,微风里有山谷清凉的水汽,有青绿植物特有的清新的气息,绵长甘甜,深深呼吸着,继续前行。
路上有收工的农人骑着车载着收获的蔬果迎面而来,互相问候。不知不觉间已穿过山谷,来到植物丛生的茶籽山脚下,拐了一个小弯,赫然一片荷田岀现在眼前,田田荷叶铺满池塘,碗碗莲蓬立在其中,莲花骨朵星星点点,粉嫩诱人,想取一朵,却是够不着,在池塘边两人徘徊许久,拨开荷叶,水底可见一颗颗黑色的螺:
“妈,好多螺蛳……”仿佛又回到儿时,下田摸螺,一大盘的收获,十二分的喜悦。今儿见到,虽然有下田的冲动,但且忍住,几分惊喜,几分愉悦任思绪作飘散的回味吧。
且行且观,陪着妈妈走在这山里林地,看着这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各种植物,生生灭灭循环反复,郁郁葱葱。妈妈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这里的山林包容了妈妈从年少到青春的多少印迹,又从中年到老年,这里的山水深深地融入她的血脉,肌肤,闻着山野的气息,一瘸一拐的妈妈脚步轻快了许多。
暮色渐浓,蛙鸣阵阵,采些许绿意,叙叙家常,攒些回味,漫步回转,这样也挺好。
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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