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突然想起途径的路上有一片石榴林。
那可是去山上破庙的唯一小路,不然又得绕上一大圈。
有人传说,之前这里的主人是在这里的其中一间石屋里喝农药自杀的。晚上空无一人,况且听家里人说上山之前还是好好的,临走时带了几天的干粮,给自己老伴交代了说在山上住几天。也没和谁斗嘴生闷气,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发现的时候头还扎在蓄水的水缸里,估计是喝完药想喝水。发现时那头泡的已经没了人形。
那时候一般人只是路过这片果林,除非看见人才进果园里打招呼,避免偷果子的嫌疑。
发现人死的还是自己家里的儿子,上山去给他爹送饭。叫了几声没人答应,走到他老汉睡觉的那间房子看了也没人。想着去取水烧水,才发现自己那倒霉的老父亲已经死了。吓的前仰后翻的,差点没吓得当场背过去,急急忙忙得下山找人来帮忙收尸。也不知道这老汉到底死后算是‘山鬼’还是‘水鬼’,有没有被阴司收走。
阎崇想到这,心想着晦气,怎么自己村里的死人故事都知道。这一路光想着鬼怪了。
抬眼瞧时,恰好到了果园。那小路有一段还非得穿过去不可。放眼望去,毫无人工修剪的痕迹,想必是那老汉的儿子受的惊吓不清,也不愿意来照管,交给村子里的旁人,更是不愿接手,毕竟死了人的地方,且死的那一位也不是好的死法。先不说有没有鬼,心理层面就已经过不了这个坎了。
这里大概是距离水库比较近,水汽充足,其实石榴这种植物相对来说比较耐旱,也不用经常浇灌,下几场雨也就够它们受用的了。这里的石榴结的果子非常大,大的甚至有一两斤一个,人人都说山上的土质肥沃。这边石榴林有几年光景无人理睬,结的果子自然都被路过的做农活的农民分了,还有闻着果香气找来的猴孩子们成群结队的来这里探险。这是以前的光景,时隔几年,阎崇都长成了大小伙子。
这半山腰的石榴树长得粗壮,只是却少了些人气,成了野路子的树。和山间野树混为一体,伴随着奇形怪石,吸收日夜之精华。不知道加上些人血会不会成妖。阎崇又突然想起故事里的树妖,感到莫名其妙。
脚下杂草丛生,碎石块躺在路中间也终于没人理睬。走了没几步,阎崇回过头瞧走过的路,隐没在了乔木丛中和荒草里。空气开始发闷,特别是在林子里,风吹不进来,人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阎崇感觉有些压抑,这林子里又出奇的安静。虽然是在白天,在若有若无的雾气弥漫下,小小的水珠落在衣服上,潮潮的贴在人的身上,令人微微的烦躁不安。阎崇心想,若是他扑了个空可怎么办,爷爷还在家。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也不知道自己那师父是真的假的。
正想着,忽然抬头,一看之下阎崇慌了,自己明明顺着小路走的,也算过不会路过小屋才对呀?怎么现在突然站在这石头小屋面前了。
想起这里死过人,周围又空无一人,大有独闯鬼屋的动机。村里人不会在下过雨之后进山下地干活,况且是在荒废的后山上。这周围的松柏伴随着石榴树,黑压压的把原本就不多的光吞噬的几乎不剩分毫。由于几年没来,这里的变化自己也分不清。况且这是占地几十亩的林子。阎崇此刻才是没了分寸。正如同‘林冲误闯白虎节堂’,发现情况不对,想要抽身,却发现没有那么容易了。
从出门到现在不知不觉的过了有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的样子,由于早晨没有吃多少早饭,走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临近中午十二点出门,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即使是夏季天长,可是赶上下雨天,也无济于事。思索间,阎崇觉得得抓紧时间,不然上山扑了空,天又黑了.......不自觉得脚步也加紧了几分。
这一走不要紧,走了有一会,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忽然觉得眼前的路好像刚才走过,走了没几步抬头发现回到了石头小屋的地方。此时的林间光线更暗了,加上水雾弥漫,感觉越来越浓。阎崇的脑门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种可能,回想着自己走的路,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细算起来,这里也不过是他故地重游罢了。
强行给自己打气,心理暗示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恍惚了,一定是有那个小的岔路口被荒草掩盖了。决定接着往前走。按道理来讲,这里算不上大山,况且又是从前来过的地方,怎么忽然一下令阎崇感到陌生。
此时阎崇怀里的那块玉凉凉的,稍微使阎崇镇静下来。再望周围情景,又觉心跳的厉害。准备往前走,阎崇似乎迟疑一下,他刚才按了一下太阳穴,忽地看见前面两棵树旁闪过一道影子,再去瞧又没了踪迹。那树长得奇怪,不是做栋梁的材料,倒像是勾魂的好去处——歪歪的树干,两棵相对而立,让阎崇想起人寻短见时上吊的‘歪脖子树’,正好适用,且是百里挑一的好去处。不敢多想,此刻又饿的两腿发软无力。只想着能尽快走出这个阴森的地方,去见一见他那个神秘的师父。
走了又和刚才差不多的光景,阎崇再看时,开始怕了,心想‘好家伙,不会是碰上恐怖故事里写的鬼打墙了吧?’真是天不逢时,应了他这‘招鬼’的体质,大白天也可以撞鬼。转过身看看那两棵‘歪脖子树’,再看看面前的小屋,此时此刻阎崇觉得就差一个‘鬼’了,此时此景,他只想撒丫子跑路。
“嗡嗡嗡~”
“噗通~”
落水的声音和水缸被敲击的声音同时响起。家里有水缸的人家一定都知道,水缸在水不满的情况下被敲击时发出的声音,特别是将近满时,敲击那发出的‘嗡嗡嗡~’的声响。
阎崇被突来的声音吓的愣住了神,心想这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别人?
好在天还没黑,他壮壮胆子往那小屋后面的走去,要是有酒,他肯定此时猛灌几口壮胆。‘酒壮怂人胆嘛’!
顺着目光探过去,那里模模糊糊有一个圆圆的很大很大的水缸,比染坊里的颜料缸还要大上一大圈。没什么动静,更没有人,不觉间胆量又增大了几分。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个水缸旁,阎崇有一种做贼的心虚和即将见鬼的胆怯,两者一合并,身上的正气少了许多。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又向水缸靠近了几步,这时离那发出声音的水缸近在咫尺。
阎崇心里打着鼓,彷佛水缸里藏着什么怪物一样,会突然冒出头把自己拽进去。他这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太疑神疑鬼了,便伸过头去看。
那水缸的高度刚好到阎崇的脖子地方,还没看到缸里边是什么场景,便闻到了一股子奇臭无比的恶臭,呛得阎崇胃里酸水直冒,一口气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东西吞了回去。往里看,几只一身黑色羽毛的死鸟浮在水面,像是乌鸦。‘噗通’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癞蛤蟆,满身的脓包一头扎进缸里,似乎很喜欢这缸里的味道。缸里一片浑浊,阎崇再受不住,脚下生风,逃也似地想走出这片林地。
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可是走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又回到了原点。
“小哥怎么在这里原地打转?”阎崇突然听到人的声音,刚开始吓了一跳,只觉得头晕的厉害,闭眼将要倒下,这时一只充满力道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睁眼看时,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头。而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突然后怕,明白自己怕是着了什么道,正像是那‘鬼打墙’!
阎崇看到活人,几乎热泪盈眶,刚才的经历是在太压抑。阴气森森的林子,走也走不出去,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实在刺激人的神经。
在看那老头,一身出家人的打扮,阎崇心想这不会就是他要找的师父吧!细细打量一番,跟阎老汉描述的面貌基本一致。刚要张口问他,却看他看着石屋的方向,慢慢走近。
“如今正是投胎的大好时机,休要在此害人。知道你死的不甘心,大概也是命定的劫数!因果循环,前世债,今世报!”
他在超度一样!阎崇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林子里的水雾似乎被什么冲淡了好多,又如同一下子被抽去的。
“跟我走吧!你就是阎崇吧,等你快一天了。”那老头似乎完成了某种仪式,准备起身回山上,他对阎崇感觉很熟悉的样子,仿佛早就已经算好了阎崇回来。阎崇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况且这一次也算是这个师父给他解的围。
上山的速度很快,这个还未拜过的师父脚力非常好,健步如飞也不夸张,如果不是要等落在身后的阎崇,兴许早就到了住所。那老头看着好像腿软的阎崇,不禁摇头,对于这个未过门的徒弟不太满意。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翻过了两个坡,来到了后山的最高点——藏龙坡。大概这种海拔不过500米的,还算不上是山,只能算作丘陵。几年不来,周围的树木长得愈发茂盛,坐落在山顶的破庙在阴沉的黄昏里让人感到一股别样的生机。走近时才发现这座古老的破庙已经修缮过,已经不再荒草丛生。阎崇跟着这位师父走进庙门,原来残破的房顶也换上了新瓦片,庙里点着一对蜡烛,中间一鼎三足香炉,一张木头桌子摆着简单的瓜果贡品。
这便是阎崇的目的地,总算可以松口气歇歇。只听那老头回头发话,
“徒儿,还不过来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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