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禁咒（1）

还  阳  禁  咒

还阳禁咒（1）

                                      上   

一

        江伶心死的时候显得很孤单。

        而那个说过永远爱她的男人却不知所踪。

二

        段错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他的脑子里仿佛被抽空了似的空空荡荡。为什麽呢?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游魂似的飘到了大厅上。大厅空无一人。爸，妈呢？去哪儿了？

        他躺倒在沙发上，似乎应该干点甚么，可是他甚么也不做，似乎被抽走了灵魂，灵魂无所着落。

        他晃悠着身躯，在屋子里游荡了起来。直到他看到了那个日历，然后发现被撕掉的只剩下一部分的照片，他才隐隐约约地感到发生了一些事。

        他用力地拍打着脑袋，他记不起一些事了，仿佛人生被斩断了一般，似乎两头都靠不了岸。他不断地、竭力地想回忆起一些事来，但徒劳无功。

        直到她父母下班回来，他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段错他妈心疼地看着她的儿子，轻抚着他的脸颊，她的手在颤抖着。

        段错他爸一回来看到儿子躺倒在地上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苦恼地坐在沙发上用左手遮掩住因苦痛而紧闭着的眼睛。他感到人生开始改变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儿子的，突如其来地把他瞬间击倒。无助成了他的上帝，他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又能怎样？跟它斗？它无所不在地让人无从下手。

        段错他爸双手掩面而泣。他无能为力，他不知它在何方，又如何去斗？他感到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在沉静而苦痛的空气中经历了许久，段错他爸毕竟是一个男人，他不能够怯懦。他是一家之主。他对段错他妈说，把儿子抱回房里再说吧。

        把儿子安置好之后，他们坐在沙发上继续未完成的沉默。打不破的沉闷的空气夹杂着忧心忡忡让人几乎窒息。

        在深思熟虑之后，段错他爸说：“让他明天去上学吧。”

        段错他妈迷惘地看着段错他爸，语声似乎有点空洞：“上学？” 

        “他已经有很久没上学了。”段错他爸耐心地解释着，“如果再不上学，他的成绩就跟不上了，课程的过多积压会把他搞垮的。”他轻轻地拍着段错他妈的肩膀，劝慰她说：“更何况这也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怎么可以缺少呢？应该让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才不会......”

        段错他妈担心地说：“我害怕呀，如果记起了那些事，该怎么办？”

        段错他爸说：“不会的，我给他喝的可是百试百灵的亡魂汤。你别太多心了。”

三

        下午一点钟。

        段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演些什么他认真地、细心地看也弄不清。

        他母亲对他说：“明天你就去上学吧，好好努力哦。”

        段错的脑子里这才有了一点儿影像，他要去上学。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四

        在经过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长时间的思索，他终于记起了他这许多年来所发生的大部分事情。

        他的脑子里不再空空荡荡无所装载了，他不再无所事事像个无依无靠的鬼魂了，他开始笑了，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空。因为夜深了，月亮显得十分皎洁，斜斜地在他的房间地板上反射着亮光。他看见落地玻璃窗在月光下躺在了地板上，整个房间黑暗与银亮交错着，让他在现实幽美的夜空下的房间里变得十分的感伤。这铃声正是遥远的伤心的位置。

        他突然感觉到记忆的不完整。遥远而不可捉摸的记忆中的铃声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片段。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试图让现实中幽美夜空下的房间的景象帮助他记忆起铃声的来源，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于事无补。

        铃声变得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混混沌沌地，他进入了梦境。

        梦中的他似乎比现实中的他更像一只游魂野鬼。

        孤苦无依地寻找，在混沌的环境中，越是长久地游荡寻找，他越是感到心酸，他很想哭。

        而现实中的他大汗淋漓，痛苦地呻吟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呜呜地发出凄凉、伤心的呼唤。

        梦中的他伤心地哭泣着，他的泪水不断地自他的脸颊滑落。他痛苦而害怕地发现，泪水在不断地坠落，似乎永无止境。他茫然回顾，眼神惊惧而失落。

        在他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在床上坐了很久，他都回不过神来。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已经失去了什么。

        直到汗水变凉，在冷飕飕地打了几次寒颤之后，他才紧张而急切地爬下床来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隔壁的盥漱室。

        匆匆地吃过早餐背上书包走出了家门，在关上门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他父母在低声争论着什么“谈恋爱”，“现在后悔”等等不知所云的话。

        他耸耸肩膀不在乎地笑了笑，他想他父母近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变得神神秘秘的，仿佛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让人莫测高深。现在又说什么“谈恋爱”，什么“后悔了”，真是越来越让人觉得像是活在了预言家的时代，又或者活在了未来与过去之间。这种感觉的突如其来让他在胆战心惊之余还多了几分兴奋与激动。

        在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学校。直到他走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很久以后，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同学们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在注意他，在谈论他。

        他在为自己能够活在未来与过去之间，在预言家的时代里，而感到激动不已。他甚至开始幻想，他幻想自己就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主角，在未来与过去的迷离时空中创造美丽的爱情神话。

        他开始嘿嘿地在那儿傻笑，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之中飘飘欲仙。

        与他关系一向不错的王离这时走到他的身旁，看着他傻乎乎地笑着而大感不解。王离开始有点担心了，他是不是傻了？王离不禁低声叹息着同情地看着段错。

        在迷幻中开始逐渐恢复视力时，段错开始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看清楚了，是王离。思索的神情立刻从中荡悠出一个诱人的笑容。

        王离看着段错那一向迷人的笑容，心中提起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段错依然是他所认识的段错。王离在他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关切地问：“怎么，没事吧？”

        段错笑，能有什么事？

        王离若有所思地说，也好，能忘记总比一生纠缠的好。”

        “你说什么？”段错发现他的话中似乎也隐含着什么，很想了解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奇异小说里的主角了，他紧追不舍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我？”

        王离想不到段错的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强的思维能力和丰富的想象力，能够从这么细小的细节里瞧出事情来。刚开始他的确有点担心会勾起他那沉睡的记忆，但他又想起了段错他爸給段错喝的百试不爽的忘魂汤，也就放心了。他开始感到有点儿轻松了，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江伶心死了，你不记得了吗？他甚至不在乎地想试一试那忘魂汤是不是真的有效。他认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有效的话再怎么动情地提示段错，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如果没有什么效果，或许会失效，那么后果就迟早会出现，早与晚就显得不重要了。甚至还有好处，早一些把它解决了总比提心吊胆地等待好。

        “江伶心？”段错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感觉，他说，“好像听说过，他不会就是我们班上的吧？”

        王离笑了笑，他现在十分相信那忘魂汤的效果了。他侧着头看着段错，表情很明显地告诉段错，的确如此。

        王离还伸出手指给他看。

        在课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套空荡荡的课桌，段错看过去的时候感到空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在这儿。

        上课铃响了起来，如同下课的铃声结束授课般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而后在整个上午的时光里，段错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神不守舍地呆在课室里。就连好朋友王离也不予以理睬。

               

                                                未完待续……

还阳禁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