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 周万亮 | 来源:发表于2018-01-12 10:52 被阅读75次

对于别人,父母亲是一个温馨的词汇,于我而言,已经是痛苦的回忆了。

我很怕听《父亲》、《母亲》、《回家》之类音乐,怕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唐山大地震》之类电影,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他们,永远……但是,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是喜欢反复听各种版本的《父亲》、《母亲》,以及《我的父亲母亲》的背景音乐,甚至把它们刻录成CD放在车上播放,体验那种泪如泉涌的感觉,害怕时间抹掉记忆。

当家人看电视剧掉眼泪的时候,其实我也是,但我不能,即使眼泪打转。因为孩子在她爷爷百年之后,写过纪念爷爷的一首诗《我们长大了,他们却老了》,直到今天我还珍藏着,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看看,并且还在她爷爷的坟前读过。她安慰我说,老爸,知道你是最坚强的,我永远爱你!我不能辜负了她。

很长时间就想写一写与父母有关的东西,可始终无法做到。只要一动笔,内心就莫名的烦乱、悲伤、激动,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因为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双亲,而我即使耽误了高考也顾不得了,执意要回家给他们送钥匙,不让他们久等。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想我会的。他们不在了,才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了更深层次的的理解。我从初三年级就开始在外地上学,直至工作至今,在父母身边时间很少,始终觉得亏欠他们。古语说,父母在,不远游。我上班的地方,离他们很远,我和父母就互相牵挂得多。

我的母亲生于大户人家,出落得漂亮,个子高挑,外号“二姑娘”(吕剧《王小赶脚》里的角色)遗憾的是,我们几个都没能遗传母亲的外形,自然灾害吧!自小体弱多病,典型的小姐身子丫鬟命,属于农村里俗称的“药罐子”,常年不离药,中药、西药吃了无数,常常是东家借了西家借,我们兄妹三人却帮不上多少忙,不管是上学的还是不上学的,有时间就去打草喂兔子、打菜喂猪,或者采集半夏、远志、车前子、生地等草药换点小钱。有时顺便在野外挖个坑,烧一些地瓜、棒子、土豆、黄豆之类解解馋,采摘一些酸枣过过瘾,或者吃些野茄子、茄子就着葱充充饥。生活虽然艰苦,还是充满了乐趣。

母亲手巧,工于女红,人缘好,属于村里的能人,村里常有人跟她要鞋样,做衣服、被子、鞋子、帽子等等,是一把一等一的好手,常常去给人家帮忙,无论红白喜事,都是热心肠。别看那时候生活艰难,母亲依然能够把简单的生活料理得有滋有味,即使是顿顿吃咸菜,也要把咸菜弄出很多花样,我们觉得习惯了,邻居可是直羡慕。最让人眼馋的是,母亲常常种一些芝麻,收获了之后,做成芝麻盐,洒在煎饼上,卷着吃,那叫一个香啊!想想都流口水。我的小伙伴就经常拿着煎饼到我们家来,为的就是跟母亲讨点芝麻盐吃。

我家西窗下有一盘磨,磨煎饼糊糊用的,有时也磨小豆腐、豆汁。小时候经常天不亮就起来,开始推磨。母亲开始摊煎饼,摊一大摞,可以吃很长时间,最后在草木灰里再焖上一罐子鱼头咸菜。快过年了,才磨一些大豆汁做成豆腐,我和哥哥就可以蘸着酱油大快朵颐了。如果粮食不够吃的,就加一些野菜做成小豆腐,或者是实在难以下咽、令人痛恨的菜饼子、菜蛋子、菜窝窝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今天的人们营养过剩了,三高太多了,餐桌上,饭店里反而经常出现这些食品,肯定不是忆苦思甜,而是为了换换口味,多吃一些粗纤维)。到了有槐花、榆钱儿的季节,就可以使得餐桌更丰富了,母亲把它们做出很多花样。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饺子,至于面条,那算是病号饭,没生病是吃不上的,除非装病。后来生产队分的粮食稍微多一点,母亲就磨成面,每个星期让我背着一书包面,到舅舅家擀单饼吃,和舅舅家一起改善生活。但是即使我到舅舅家比较勤,舅舅家的公鸡也和我没有混熟,以至于有一次我被一只英雄公鸡啄破了嘴,我也差点被吓破了胆。大概是舅舅家的公鸡记仇,我们吃饼,它们连渣都吃不到,只能闻味儿吧。

到了冬天,天变短了,农村也没什么事可做,就一天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饿了,自己就泡煎饼吃,或者吃煮地瓜。那时候肚子里没什么油水,母亲让我们泡煎饼时放上一点猪大油吃,香得不得了,这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地瓜是主食,几乎顿顿吃,煮地瓜、蒸地瓜、烧地瓜(还在蒸地瓜的时候,在锅边蒸"趴鼓"--窝头、饼子),把地瓜切成干煮着吃、烤着吃、磨成面吃,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储藏井,里边放的都是地瓜,这就难怪地瓜为什么成为人见人烦的了,很多人因为吃地瓜太多,造成胃酸过多,得胃病的相当多。不可否认的是,地瓜在那个年代为了人们的生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居功至伟。当然,今天我们一家人还是喜欢吃它,因为是最好的清肠食品、抗癌食品。那个年代得癌症的极少,大概得益于地瓜吧!我现在回老家,一定要从哥哥姐姐那里带回很多来,黄瓤的、红瓤的,口感特好。也送给邻居、朋友一些,共享。

我小时候也是多病,经常肚子疼,或者头疼脑热,一不舒服,母亲就摸过我的左手给我叫魂,一边往手腕吹气,一边念念有词,有一首记得不清楚,什么“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或在山岗,或在树林,司命灶君,保佑精神,当庄土地(本村的土地爷),送回家门......来来来来”之类的,有一首则记得特别清晰:“八家子邻居罩宅中,家神说话路神听......破解破解,破解后福来,小灾小灾,光去不来。”说来奇怪,有时还真管用,可能是心理暗示吧!但也有失手的时候。我清晰的记得我小时候,一次高烧不退,吃药什么的都不起作用,母亲怀疑我可能是被吓到了,便带我找一个邻村的神婆叫魂、掐算,那个神婆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是在哪个地方受了惊吓,掉了魂儿,并教给母亲收魂之法,竟奇迹般的好了。

小时候的娱乐活动挺多,我也特调皮,母亲慢慢也就懒得管了。扔砖打瓦、跳房子、逮狐狸、掏鸟蛋、摸鱼儿、踢沙包、藏猫猫、打杏核、打链条枪等等,甚至模仿电影做些游戏,有些游戏只能用地方语言说,不知用什么文字叙述。打群架是我们最擅长的,甚至模仿电影分帮分派,依地形做些战术布置,也经常和邻村打。之后再去偷瓜窃枣,扔到水里,一帮小小子呼呼啦啦跳到水中,个个做浪里白条,打起水仗也是毫不含糊,水是自然要喝的,但没人在乎,胆子小的只能做岸上观,羡慕得不行。最后回家可就麻烦了,母亲用指甲在身上一划,就知道有没有偷着游泳,少不得挨揍,甚至拿着棍子追出来,鸡飞狗跳的。虽说样子吓人,但多数也就是做做样子,饭是不敢吃了,下次还是这样。我也知道她是担忧我,可是伙伴一叫,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十万火急的溜号。有一次打架,把一件新半袖撕烂了,光着上身回家,说是洗衣服不小心掉到水里边了,母亲反倒没责罚,只是嘱咐我多加小心。

跟着哥哥出去用弹弓打麻雀、用面筋粘知了也是一大乐趣。哥哥打麻雀,我就给麻雀褪毛,回家用碗炖着吃,据说麻雀肉性温,能补虚。在那个缺少荤腥的悲惨年代,能够吃上麻雀肉,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事儿。哥哥拿一根长杆子粘知了,我就拿一根长线串知了,把知了的翅膀折断,声膜捅破,特乐,经常是粘一长串才罢休。回家一腌,炒了、烧了、烤了,特香。有意思的是,我女儿就坚决不吃。那时候 ,只要下雨过后,我们就出动,拿铲子、草棍儿,出来找知了龟,看到树多的地方,就钻进去,找地上的小洞洞,一般我们找的很准,浅的伸进草棍儿,知了龟抓住草棍儿就被提上来,深的就用铲子挖,傍晚就拿手电出来照树干,也是经常逮到,有的正在蜕皮(蝉蜕还是一味中药,我们经常捡来攒着,卖钱),充满了乐趣。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爷爷家,那里树多,知了龟多,当然了,还因为爷爷家有两颗相当有年头的大葡萄树、大葡萄架,还有好几棵相当有年头的大石榴树。后来学了法布尔的《蝉》,才对这个小生命有了更多的了解——四年地下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这就是知了的生活,所以知了天天不知疲倦的可着劲儿的唱,可着劲儿的享受生活。那时候,知了龟很多,不像现在,拿着强光手电寻找知了龟的先生、女士、孩子们,比知了龟都多,因为高蛋白,味道美,无污染,好玩儿。收获最多的时候,是暑假回老家,我和姐夫出去逮知了,带上小半桶盐水,强光手电,到树林里去,拿手电照地下,恶狠狠地晃树,甚至到树上去晃。知了有趋光性,纷纷飞到地上,然后我们就拾到水桶中,一个小时就收获大半桶,很是过瘾。

儿时对于父亲的印象几乎没有,闯关东多年,在铁路上工作。他曾经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中专生,到青岛上学,因为找不到住处,坚持不下去了,被迫退学回家,又受生活所迫,和村子里一帮年轻人做了关东客。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有一天晚上,我还睡得迷迷糊糊,被弄起来,我闯关东的父亲回来了,很是诧异。之后关里关外的折腾了好几次,因为家里生活实在是太拮据了,母亲自己艰难地带着我们兄妹三人,生活实在困顿,快撑不下去了,坚决要求父亲回来。父亲回来了,可是好像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善,当然这是那个时代的特点,大锅饭使然,倒是多吃了不少瓜果,生产队分粮食、分草有劳力了。

父亲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事就到谁家帮忙,盖房就是高手,谁家盖房子少不得被叫去指点一番,盖鸡房、垒锅灶、盘火炕都是自己动手。写得一手好字,年年帮邻居写很多对联,我就在旁边打下手,也跟着学了不少写字的技巧,今天我写字的功底就是得益于父亲的教育。因精于算账,后来做了多年生产队的会计。这些都是值得我骄傲和学习的。

说来可笑,我从小喜欢学东西,但又不敢到学校,因为害怕学校打预防针,从小怕,特怕。怎么吃药都行,就是不能打针,谁都摁不住。我清楚地记得,有次打针,好几个人摁不住我,就连当时村里最有威慑力的洪高大叔都上阵了。据说他是孩子们的煞星,大嗓门儿一出,孩子们全体立正,望风披靡,但我不管,使劲哭,身子使劲拧,大家无计可施。但是我最怕五哥周万祥,因为他会一门独门绝技,我上火的时候,母亲请他来,用粗大、锋利的三棱针在我的身上挑得啪啪响,然后再捏啊,揉啊,还要拔火罐,搞得我浑身乌紫、满身是血,疼得要死,哭得震天响,终究练就了一副好嗓子,直到今天还受益,而且还把这点优势无偿的、完美的传给了我的女儿,以至于她能够发扬光大——刚上托儿所,哭了一个月,竟然不哑嗓子。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死活不去,父亲就在前边拉着,母亲在后边用笤帚打着,快到学校的时候,黄校长带了一帮人来迎接,连拖带拽的,终于很不情不愿的进了教室。可是真等到打预防针的时候,我就失踪了,每年打预防针,每年都失踪。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好——摸鱼儿,到棉槐棵棵子里藏猫猫,那叫一个无忧无虑。那可是我的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母亲识字很少,是父亲给了我最早的启蒙教育,早早就给我买了小石板,用石笔练字。有意思的是,他教给我写得最早的字竟然是“秦始皇”。我还拿着这个到处炫耀——我会写字了。就是去抓泥鳅、下湾,也随身带着。不知是启蒙早,还是遗传好,一上学我就比同伴学习好,虽然不是很用功,学习成绩可是一直遥遥领先,后来成了我们村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说起来还是要感恩父亲的。我的下一代,女儿、两个侄子,都是大学生,可能首先得益于他们的遗传底子吧,农村人可是特别看重家风的。顺便提一下,我大爷可是文革前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上小学的时候,刚开始是实行半日制,半天学习,半天劳动,到了假期,就去和同伴放牛挣工分,顺便再弄一些嫩草带回家喂兔子。最最惊险的是,我曾经带着爷爷去割摊草,我让爷爷等着,我带着绳子和镰刀,游过潍河,那边的草既高又嫩,很是诱人,割上几大捆,一边游,一边把草拉过来,等游过来,被冲到下游很远,因为草捆在水中阻力很大,充满了惊险刺激。草的质量自然没得说,保管员给了我们二十分工分。要知道,当时一个整劳力才一天挣八分,为这些草还是很值得的。父亲知道了当然不让,因为太危险了,我还是哄着爷爷偷偷去了好几回。

有意思的是那时晚上经常不消停,三更半夜的闹动静,睡着睡着就被鸡的惨叫声惊醒,父母亲使劲拍窗户大叫,原来是黄鼬来拖鸡了。那可是我们家的银行,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我就经常拿鸡蛋换铅笔本子,人们习惯叫做——鸡腚银行。于是,父亲开始设计抓黄鼬的工具,让黄鼬进去就出不来,一年到头,逮到不少,把黄鼬皮卖掉,可以贴补家用,也算一乐趣。当然,稍微长大一点,我们也曾经逮过狐狸,多的时候甚至逮了好几笼子,还把它们放到凉水里灌水,可始终没有杀死它们,因为老爹说它们有灵性,冤魂可以扑到人身上,顿时对狐狸敬畏起来。如果换到今天,它们可就在劫难逃了,因为皮革太值钱了。

终于分田单干了,再也不用吃大锅饭了,再也不需要分草、分瓜、分粮食了,但是什么都要靠自己。我家种了四亩黄烟,收成异常的好。我在周末、假期经常帮助父母掰烟叶,绑烟。我手快,是村里的绝对高手,而父亲则属于烤烟高手。有时一直忙到晚上,累得倒头就睡。但确实有成就感,就是这些收入才帮哥哥盖了四间大瓦房。

我们老家有一个习惯,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要杀几只鸡,做成鸡栅菜,父亲每次都要选最威风的公鸡,一边揪鸡脖子上的毛,一边念叨着“鸡啊鸡,你休怪,你是人间一道菜”,然后才很不忍心地动刀。公鸡“就义”了之后,要拔下最美丽的羽毛,做成鸡毛掸子、风箱,还要把尿脬吹起来给我当玩具,玩够了就挂在屋檐下。晚上肉香飘溢,馋得睡不着,眼巴巴等着父亲拆鸡肉,好吃根鸡腿,然后再意犹未尽地咂巴骨架的味道。哥哥姐姐可就享受不到这份待遇了。然后父亲就开始做类似皮影那样的活动纸人,把他们画好,再剪成孙悟空、猪八戒状,把零部件组装好了后挂在窗户前,然后找几根长头发拴住,再伸到窗户外边,连到过门钱儿上,外边的风一吹,过门钱儿就带动里边的孙悟空、猪八戒打斗起来,很好玩儿的,后来想给孩子做,终不得其法,也就放下了。

我从初三年级就离开父母上学,至今已经三十年了。高中对于我的成长,影响是巨大的。那时家里生活有所改善,但依然不算好。即使这样,父母也尽量保证我的生活,尽量让我吃面,今天的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吃面有多高的幸福指数,要知道我的同学基本都是吃窝窝头就咸菜,每天都吃,吃面可是我们的理想。偶尔还能到景芝买点油条(我们那时叫香油果子、油炸滚儿)打打牙祭。母亲就曾经用一小抱葱给我炼了一罐头瓶葱花,我好抹在窝头或馒头上吃,谁曾想被同学一抢而光。为了交通方便,父母下定决心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大金鹿的,名牌,青岛货。其实我们家离青岛很近,市场上竟买不到,最后费了一番周折,让三姑从东北给寄过来,我和父亲骑了八十里路自行车,才在深夜接回来,真是累并快乐着。在三大件盛行的年代,拥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儿。就是这辆自行车,成了我们班的公共交通工具。过了二十年几个同学聚会,还频频提到这辆功勋自行车的无量功德。

那时我依然是周末得空就往家跑,帮家里干农活,也减轻一下姐姐和父母的工作量。一直坚持到高考预选。当然也做过一些荒唐事,自从电影《少林寺》公映后,我是每逢武侠电影必看,甚至后来成立了三人电影小组,课余时间还人模狗样的练气功,学着里边的人物给老师提水浇菜。这种状态直到后来出了状况才有所改变——我和同学逃课逃票看《自古英雄出少年》,因为查票引起混乱,结果被踩伤了,锁骨骨裂,眼白不见了,三个月才缓过来。我也没成为省油的灯,有一天,我突然胃口疼,疼得要命,打滚儿。老师和同学把我送到医院里去才稍有缓解,父亲知道我的问题症结,直接带来几副古方中药,喝下去立好。这个方子直到今天还记忆深刻:“七个胡椒一个枣,五个杏仁一处捣,用热黄酒送下去,九种心疼一时好”,治胃寒、胃口疼等特有效。不知是吃泡饭或者炒面太多的缘故,还是从小因为爱哭落下的病根,我父母是知道的。到了一九八五年春,越战换防,官兵们从容慷慨的话语,警醒了我,从此彻底改变学习态度,最终考入师范学校,算是捧上了“铁饭碗”,父母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了。

后来分了房子,娶了媳妇,母亲第一次来我家,什么都是新鲜的,但是勤劳的本质还没有改变,每天买菜做饭,甚至早上都是炒好菜后才叫醒我俩,想一想都觉得幸福得不行,真体会到家有一老,胜似一宝。母亲觉得我们家的大米好吃,蒸好了不用吃菜最好,直接吃米饭就特香,吃菜反而破坏了其自然香气。后来我回老家就一定要带上一些黄河三角洲的特产大米“九一”,因为母亲喜欢吃。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身体不舒服,但还是忍着,她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安丘、潍坊的查了很多地方,竟不知病因,身体是一天天的差起来。病急乱投医,姐姐也到处求偏方,无果。最终被确诊为尿毒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姐姐求人算卦,神婆特别提醒我们阴历三月十八,是一道坎儿,也就是这道坎儿,母亲没有挺过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哥哥、姐姐刚刚一起离开了五分钟,只有我自己在跟前,我竟没哭,只是默默地拉着母亲的手,我没有觉得母亲离开。

“娘,娘,上西南!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娘,娘,上西南!溜溜的骏马,足足的盘缠。娘,娘,上西南!你甜处安身,你苦处化钱”,是哥哥指的路。

日子还要过,在家更难过。那段时间是父亲最难过的,所以父亲就使劲儿干活,偶尔还出去打工。过年的时节父亲就到我家来,当然时间长了父亲是呆不住的,这里毕竟认识的人不多,没有他的老朋友们,没有多少说家乡话的人。第二年,父亲病倒了,肾结石,我去看他的时候,正在病房走廊里的楼梯上蹦跶,就像跳大神,很好笑,治疗肾结石必须的。从大夫那里知道了病因和病情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回来后我就开始狂喝水,老实说,那时我很不喜欢喝水,盐碱地的水超级难喝,但是,必须喝,喝少了容易结石。可能年纪大了容易得病,刚治好了结石,胳膊又麻,是颈椎有问题,我这边给他抹了好几年从德州武城弄的药,姐夫那边就给他贴了不少太极神贴,最后好得挺利索,一直没复发。后来父亲开始到潍坊打工,他不想闲着,也算是解闷儿吧,干了不少年头。我只要去接他,他就把我的车塞得满满的拉回老家,其实没有多少特别有用的东西,但我不能说他。因为是工地,所以几乎每次都得扎胎。以后再去接的时候都看见父亲在扫地,满地捡东西,他害怕再扎了我的车胎,其实车胎照样扎,只是我不再说了。

时间到了2011年阴历11月28日,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父亲竟然和母亲在一起。早上就告诉老婆,她也认为不是好兆头,但让我不要在意,只是一个梦而已,我就去重贴车膜了,准备再过二十天就回家接父亲来我这里过年。

就在那个令人诅咒的该死的上午,外甥女静静哭着给我打电话,姥爷突然地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和姐姐、哥哥永远失去了敬爱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阴阳两隔,永远!

那个给我讲故事、教我看书、写字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和我一起排练《王小赶脚》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我一回到家就带着我看书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带我到野外辨认各种野菜、野果、中药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下了大雪在前头带着我、让我踩他的脚印的坚实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教我种地、种菜、浇园子、做人、做事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任劳任怨、巧手实干的烤黄烟、盖房子能手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在工地上翘首等待我、专心捡拾地上的钉子、害怕再次扎了他儿子的轮胎的老爸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那个村头的背影永远见不到了,永远!

老爸,看看您的孙女梦瑶是怎么写的:

我们都大了,他们却老了

我们都大了。

他们却老了。

再也没有人爬上爬下的为我摘瓜了。

再也没有人为我留着即使快烂掉也不舍得自己吃的草莓了。

再也没有人戴着老花镜在家里安静的看书了。

奶奶,姥爷,爷爷,

你们在天堂过得幸福么?

我想你们。

爷爷这一生过得很辛苦。

在走的今天,嫂子被推进了产房。

也许冥冥中安排的这样。

爷爷,你不是说好了今年要来我家过年的?

家里还放着好多白酒,你不是最馋酒的么?

爷爷你食言了。

我马上就能回家。

你为什么不等我?

爷爷,你走的时候,安不安详?

我知道,我知道。

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

能不能容许我就以这样的方式

发泄一下心里突然被挖掉的一块。

在爷爷走的这一天,小宝宝出生了。

他的曾孙子出生了,姓周的男孩子。

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吧。

爷爷,

一路走好,

您的孙女永远爱您。

老爸,

知道你是坚强的,

我也永远爱您。

我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能力去接受这一切,爷爷安息!

我经常幻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像做梦一样,但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了!

他曾经说过要活到九十岁的,刚刚过了七十三岁生日,还差十七年,他和圣人同寿。

我的学生安慰我说,他们团聚了。是啊,他们已经分别了二十一年了。

父亲,母亲,你们在天堂过得好吗?我现在觉得当初你们吵架都是美好的。

父亲的周年快到了,我会回家看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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