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又不是本地人。”我小声嘟哝着。“那也不行!再说了,就凭你的条件,只要能活着回去,还愁找不到好姑娘?我说不行就不行,你通信可以,绝对不许谈恋爱。”眼看一场跨越大半个中国的异地之恋,就这样被营长硬生生拆散了。
战前训练很快结束,接下来就是进入我们的防区,和友军交接换防,一切皆在悄然中进行。营长从师部返回我们营驻地,连夜召开全营排长以上干部会议,“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一场战斗即将展开,各个连队回去后,按照刚才会议要求,物色好人选,明天上午报到文书这里。”一支由工兵、侦察兵、防化兵和军事技术过硬的技术能手组成的小分队,第二天傍晚,连夜潜伏。一路前往敌人阵地前沿方向。按照预定的三天时间,我看到营长每天心事重重,毕竟身处长久的和平环境,谁也没有真枪实弹的打过仗,所以说,带兵打仗还是头一次。到了第二天深夜,营长下意识的把电话机又向自己的床前移了移。帐篷外,暴雨如注。那不时划过天际的惊雷,伴随稀稀落落的枪炮声,时刻提醒这些军人,这就是硝烟弥漫的南疆战场。一种男儿的血性,在国家的尊严不容置疑的强势号召下,只要是清醒着,总是处于一种血脉贲张的状态。我看了一眼营长,回到我和小车司机,营部给养员三人同住的帐篷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在翻看着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安娜.卡列尼娜》,营部通信员小史撑着一把雨掀开帐篷:“老李和文书,营长让你们马上准备出发。”大约两分钟后,我和老李一起站在营长面前。“李华瑞赶快把车子开过来,文书一会也和我们一起去滴水洞。一连一班班长邹方踩上地雷了,伤势非常严重。”
走出帐篷时,暴雨越来越大,已经服役八年的司机老李,凭借娴熟的驾驶技术,睁大两只眼睛盯住前方,捷普车的雨刮器,那样善解人意的左右摆动着,尽管盘山公路时常直角转弯,好在李华瑞在这条盘山公路上,已经来回奔跑不下于二十次了。车子开过一个拐角处,从山上倾泻而下的一股山洪,猛然之间把捷普车冲向靠近悬崖的一边,李华瑞猛打方向盘,右边是100多米深的山谷,之前一直掉以轻心的我,此刻早已把心脏吊在嗓眼上,我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扫描一眼营长,面无惧色,仿佛早就做好随时赴死的决绝。
滴水洞临时战地医院,1.78米的邹方,静静地躺在一张病床上,已经被截取双下肢的他,此刻不足一米长。负责抢救的主任医生报告营长,由于天气恶劣,由昆明前往麻栗坡运送血浆的飞机无法起飞,伤员由于严重失血,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牺牲了。身高不足1.7米的营长,那么让人心怜着。两行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下来,我也以同样的伤痛,附和着他的悲哀。是啊,邹方,这个优秀的工兵班长,他可是我们工兵营自参战以来牺牲的第一个烈士啊,更何况他的父亲,是青岛派驻济南空军一位副师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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