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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大火里的月见草

消失在大火里的月见草

作者: 余清_nemo | 来源:发表于2020-06-10 20:43 被阅读0次

    我将永远记得那双眼睛,它总是带着自生而有的天真和无邪去敲姑娘们的心房,“噔噔,有人吗”。就这样,我像个自作自受的罪人,偷偷地、屏住了所有气息地开了门,罪恶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激动。

    我想,它是无比的乖巧,第一次见它,便记了很久。不止是我,所有人都发觉了那是一双坠于星河的眼,所有人都将怀着欢喜永远地记得它。不止是我!

    梅花鹿的眼睛怎么生在了一个男人的眉下,又生得四季带春,深浅有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先生。他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却有副天上老爷赏赐的金嗓子,说起话来比那些梨园的招牌都好听。

    “你莫嗦……”不经意的说上一句,声音又那样的轻,就逗来一阵阵铃铛的笑声。满屋子铃铛围着一个春天,春风吹来,她们就羞红了脸地笑,笑进了自个儿的心里,软软地把春怀在了自个儿的心上。

    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廊上的姑娘们,手挽着手,一个一个地把头偏向窗子里的教室。可惜,外面的人是瞧不见他的。

    他随意地坐在木制的旧椅子上,把笑话说得神采飞扬,可爱的手在空中得意洋洋,梅花鹿的眼睛睁得像海洋那般广、那般深不见底,随着周围姑娘们青涩的脸,他笑扬了的红唇之下闪着若隐若现的虎牙的光。付纪,他叫付纪,翻开一本作业,Fuji就是他。

    不难猜,他喜欢富士山,也不晓得是不是天注定的缘分,我也喜欢富士山,在看到他数学试卷的第一眼,我有了一瞬间的心动。周考卷左上角,猩红的“142”下面是一个写得不太好看的“Fuji”。

    一只手抢了过去,它的主人有一双好看的眼,笑得像月牙一样,离我那么近地看着我。说真的,那时候心中觉得的可爱,到现在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142”,还是因为他的名字。

    但是,我是确确定定我很爱他了,是的,已经不只是少女幼稚的暗恋了,我是真真切切地爱他,从过去到现在甚至是未来。

    如今我就敢肯定――在我满头枯燥的苍苍白发时、在我的肌肤已经衰老不堪时、在我以昏花的眼睛失去了几十年前的姑娘之称时,你来问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是什么,我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告诉你――我不该失去他。

    那是我所有生命中头一回离开我的家人,独自去了远方很久,我在那里呆了两年。十七八岁的情愫总是无原而生,我喜欢他,在当时,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喜欢罢了。

    但是我一开始就输了,因为有一位甚好的朋友,比我早了许久喜欢他的朋友。无论谈什么,我都是比不上她的。

    他们做过半年同桌,她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漫烂春水,她为自己苦苦的暗恋躲在角落里哭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深情总是毫无保留,过路的人都在赞叹她眼里的熊熊烈火,她在每个与他分别的深夜都会对我说他的好……

    而我,两年同班,却和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一声“付纪”也不敢大声地在同学们面前叫出来。

    只以为我还有机会,以为我是不是可以在高考结束之际,第一个,抢先的,抢在同样喜欢了他很久的别人之前告诉他,我是那样喜欢他。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像一场没有预告的暴雨,我得走了,身体的疾病印在了休学证明上,使我不得不放弃眼前的所有。雨打在身上也是刺入骨的痛,混杂尘土的刷子在我的心房里清洁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这应该就是我痛及一生的开始,我的朋友依然在那里,她母亲想让她降级,我也自私地想让她和我一起离开。可她终究是舍不得,那个太阳毒辣的下午,我们站在操场,她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对我说她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我也真的不想走,我也舍不得万般深爱少年郎!然而一切都在无法挽留之后了,痛彻心扉的好像就成了我一个人。

    我刚开始离开的那些日子,吃了药后,我还能想起他第一次找我说话,那样莫名其妙,那样的无厘头,“你有什么喜欢的花么?”

    “没有……”可能这就是越喜欢便越不爱搭理吧。我又能怎么说我好喜欢月见草,亲爱的朋友正看着我呢。

    “我喜欢月见草,月见草和富士山更配哦。”是太宰治,他知道我在看《人间失格》!我抬起头,就是梅花鹿的眼睛,它在笑,它在看着我笑。

    谢谢!我真的很感谢他,感谢他也喜欢月见草,感谢他告诉了我这句在以后惊慌失措的日子里唯一能让我快乐的话,让我一直记得他和我有一样的灵魂,让我孤独在远方时还是那样的爱他。

    可那时候,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早就爱恋了那双梅花鹿眼睛的猎人在看着我。

    我喜欢的那盆月见草以后会是别家阳台的,而我明明看到了它渴望的眼神,却还懦弱地觉得那是不可求的。

    后来,他们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晚上,他给我发了很多条信息,一条接着一条,不让我有回复的机会,他说“你家楼下的花店,我在等你。”

    但是付纪,你知不知道我得先处理亲爱的朋友的忧愁,她问我要不要告诉你这份爱恋,“好啊,加油!”。这是我唯一能说的,我的心像是脱离了我,嘴巴一张一合,劝慰我,说着什么来日方长。

    父母告诉我未来的一年是我最后的机会,那么,我便要心无旁贷。

    于是再后来,付纪送了我很多月见草,我只是像个未出过世的傻姑娘,一言不发,因为我听老同学说他快要结婚了,和我那位甚好的朋友。他被陪了他这么多年的人那样的爱着、护着,我又怎敢闯出去高论那年抛弃的情谊。祝福已经在我心中盘旋了许多年,说与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算算都已经是我住在日本的第四个整年了,我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每天傍晚站在富士脚下,我也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我的阳台上永远没有月见草,它和付纪都被我留在学校食堂边的小山丘上,少年得留在少年时,如今要过的只有细水长流。

    那辆卡车来得那么突然,就像我看到付纪的第一眼,永生永世地刻在了我自己身上。

    在我灵魂离开我肉体的那一瞬间,我依然记得那双眼睛,我深爱到无法言语的梅花鹿似的眼睛。它还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它看着我,它追溯到了那个晚上,用少年的声音问我,问我爱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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