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平时表示自谦时常常会说,"余自惭才疏学谫,非学如贾董,才高班马之才"。
何为班马?是指汉代的两位著名历史学家的简称并称。"班"指班固 ,"马"指司马迁。司马迁写了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 史记 》,班固写有断代史《 后汉书 》,这两部著作是“前四史”之一。班马的创作对我国史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才高班马,意为文才与班固、司马迁水平齐高。虽常用以夸赞他人有才识。"才高班马"的背后却有一段凄惨故事。
清朝初年,浙江湖州南浔有个姓庄的大户人家,户主是贡生庄允城。颇有钱财,他有九个儿子,里头有好几个贡生庠生。其中,庄廷鑨最为聪明。在十九岁那年不幸因病导致双目失明。成了重度残疾,使得庄廷鑨的抱负和雄心消失殆尽。
按照传统,读书人讲究个“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个做到任何一个都可以不朽,不枉人世一遭。庄廷鑨想学司马迁受了宫刑还写了《史记》,左丘明瞎了眼还写了《国语》。成为一个身残志坚的励志典范。
庄廷鑨有个老乡叫朱国祯,做过明朝的礼部尚书。归隐后,专心文史,留下了一部著述《皇明史概》,记录了明朝200多年的历史,还有他以“朱史氏”名字发的一些的评论。因为这个老乡崇祯五年就死了,崇祯朝的事自然就没写。后来朱家家道中落,就把这本著述手稿以1000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庄允城。
庄廷鑨和老爹商量,想用这个现成的书稿作为底稿,加以润色增删,再续写上崇祯朝的历史,就成为一部完成的史书。这样就能实现“三不朽”中“立言”的宏愿。
父子俩一拍即合,决定借用外脑,他们从当地名士中聘请了十八个人,来一同完成这个宏伟大业。附庸风雅的盲人庄廷鑨给自己起了一个雅号“瞽史”,自任总编纂,先让士人读给他听,他觉得哪里需要修改,就口述一遍,让士人记录下来,进行修改。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病让庄廷鑨撒手人寰。庄允城悲恸万分,在儿子墓前立了一个石碑,雕刻了 “才高班马”四个大字。意思是说,儿子的才华堪与班固与司马迁并列。
为完成爱子未竟大业,庄允城在悲恸之余,不惜钱财,继续致力于书稿的修订工作。最终将书稿完成,并请了当地最有名的才子李令皙写了序。随后,他又花大价钱委托当地最好的刻工、印刷工进行刻版、印刷。历时五年,到顺治十七年,100余卷的煌煌巨著《明史辑略》修成。
湖州府学教谕赵君宋发现《明史辑略》中有一些违逆的表述,如,称努尔哈赤为"奴酋"、清兵为"虏",还有一些评论,明显是诋毁清朝。遂向湖州知府举报。庄允城向知府送了些银子,就把这事压了下来。庄允城就把违逆的词删掉,又印了一批洁本继续发卖。
没想到,这事居然让被革职的知县吴之荣知道了。他因为善于钻营、贪赃枉法,贪污挪用公款,被判入狱,花了大把银子才出来。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捞钱,知道这事后,觉得是个赚钱的机会,就买了一套书细细研读,果然发现了不下数十处悖逆之词。
他捧着书直接找到庄允城,让他花钱消灾,不想庄允城根本不在乎,把吴之荣轰了出去。吴之荣恼羞成怒,带着第一版的《明史辑略》跑到杭州,向省里举报。庄允城又赶紧送钱,把事情压了下去。吴之荣见举报没有动静,还不罢休。他找到南浔镇另一富户、庄廷鑨的岳父朱佑明,继续敲诈勒索。理由是,朱国祯的书中有“清美堂”的版记,而朱佑明家的门匾也是“清美堂”。
没想到,朱佑明比庄允城还硬气,毫不客气地将吴赶出了家门。吴之荣脸面一扫殆尽,恼羞成怒,发誓报仇雪恨。他宁愿不要银两,也要置庄、朱两家于死地。为此他做了精心准备:一是将“悖逆”之语全部标出来;二是原书中评论者为“朱史氏”,他增加“朱史氏即朱佑明”一行;三是撕去书前的参订者名单,集中打击庄、朱两家。作弄停当,吴之荣直接赶赴京都,将《明史》和检举信递呈刑部。
京城对这事的重视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事情的发展无论是吴之荣、还是庄允城、朱佑明,都再也无法控制。导致因此案入狱的有2000余人,审讯后定死刑70多人,其中14人被凌迟处死。庄家全族15岁以上的尽数处斩。庄允城死在狱中,庄廷鑨被开棺焚骨。所有参与编书的、写序的、校对的、刊刻的、印刷的、卖书的、藏书的等等,凡事接触到这本书的,都被判死刑。其家人全被流放、充军。
捞到最大好处的就是罪大恶极的吴之荣。清廷抄掠的庄允城、朱佑明两家的财产,分给他一半。而且重新任命他当官,后来一直当到右佥都御史。真是升官发财,称心如意,飞黄腾达。
这就是庄氏史案,是清朝第一件文字狱案。
【名词解释】
文字狱是指统治者迫害知识分子的狱事,中国许多朝代都有文字狱的记录,朝鲜、日本等国也有类似事件。《汉语大词典》定义为“旧时谓统治者为迫害知识分子,故意从其著作中摘取字句,罗织成罪”。《中国大百科全书》则定义为“清朝时因文字犯禁或藉文字罗织罪名清除异己而设置的刑狱。
·本文乃蒐集增补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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