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塑造离不开人物命运描写。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与他人的命运，小说中的人物也有他不同命运的走向。
小说《茉莉香片》男主人公聂传庆的命运，并没有逃脱出上一代悲剧命运的轮回——他重复着他母亲的命运。
作家张爱玲在小说中写到这一段：
“她（聂传庆母亲冯碧落）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传庆生在聂家，可是一点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屏风上又添上了一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他跟着他父亲二十年，已经给制造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残疾，即使给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茉莉香片》
张爱玲形容聂传庆生母冯碧落，那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张爱玲再形容聂传庆，则是“屏风上又添上一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
多么荒凉的命运轮回。
谁是悲剧命运的始作俑者？
冯碧落的命运，要从她与言子夜的爱情开始说起。
冯碧落出生的冯家，一户守旧的家庭里。她渴望进学堂念书，但冯家不允许。
然而冯碧落的几个表姐妹，她们的父母倒是请来远房亲戚来教几个孩子学习。这个远房亲戚就是言子夜。
后来，冯碧落和言子夜相爱了。
当言家到冯家提亲，冯家长辈即祖父留下的一个老姨娘瞧不起言家，以隐晦的语言回绝这门亲事。
老姨娘笑道：“常熟言家再强些也是个生意人家。他们少爷若是读书发达，再传个两三代，再到我们这儿来提亲，那还有个商量的余地。现在……可太早了！”
那个时代，书香门第之家看不起商人之家。这也让我记起《倾城之恋》唐老爷要儿子迎娶白家六小姐白流苏的桥段。
当时，唐老爷对他儿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娶个遗老遗少的女儿吗？就是为了要在‘富’字之后再加个‘贵’字。”
唐少爷问：“有了富，不就有了贵？”
唐老爷说：“错！花钱能够买到‘富’，但有钱买不到‘贵’，三代才能造出个贵族。”
冯家拒绝言家提亲之后，冯碧落并未放弃。因为冯碧落的父母没有明确回绝。所以，她暗示言子夜可以再托人上门提亲。
“但是言子夜年少气盛，不愿意再三地被斥‘高攀’，使他的家族受到更严重的侮辱。”
而后，言子夜出国留学，让冯碧落同他一块去。
这意味着“私奔”。这对从小生长于守旧家庭里的冯碧落来说，又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冯碧落毕竟有她守旧家庭里的家教，还有她自身的顺从。
她绝然不会走。“她得顾全她的家声，她得顾全子夜的前途。”
最后，两个人，各自天涯。
在言子夜出国后，冯碧落当时十八岁，嫁给了聂介臣。
聂介臣对于妻子冯碧落不爱自己的事实，成为心里不能突破的“梗”。
聂传庆四岁时，冯碧落去世。父亲聂介臣对妻子爱而不得生出的恨不由地迁怒到儿子聂传庆身上。
聂传庆认为生母冯碧落原可以选择逃离她的命运，与言子夜双宿双飞。那么，现在的他，就不用经受父亲聂介臣的精神折磨。
聂传庆自己呢？他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包括逃离。
这是小说人物个体命运的重复和轮回。同时也是一种可怕的生存模式。
最后，母子的命运，都是那屏风上的鸟。飞不去的鸟，只能死在屏风上。
两代人命运的轮回和重复，这为小说的人物塑造增添许多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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