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跟宋元晚上八点准时开始在校园里巡逻,两人拿着配给的矿灯电筒认真地一处处的巡查。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时,宋元突然感觉右下腹部阵阵绞痛,便对江晓说:“胡子,肚子突然感觉不舒服,我先回去歇会了。”
江晓看他痛的直捂着肚子,心想不会晚上吃坏东西了吧?不应该啊,自己怎么没事。便说:“我先陪你回去吧。”
等到了宿舍,宋元坐到凳子上,趴在桌子前直痛的哎吆、哎吆的发出声来。江晓慌道:“元元,我看你这样强撑着不行,我们赶紧去校医务室。”
宋元还想忍着不去,无奈痛的受不了,在江晓的搀扶下走到校医务室。当班的是一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年纪的女医生。她给宋元做了简单检查,担忧地说:“这同学很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得尽快做个小手术,可是我们这医务室没有条件。”转而对江晓说:“这位同学,你赶紧带他去东门的那家诊所去,那里应该能做这个小手术……”她顿了顿,望着江晓、宋元两人,又说:“不过……唉,你们赶紧去吧。”
出了校医务室,宋元极力忍着痛,对江晓说:“胡子,做这个小手术得要花多少钱啊?弄点药吃算了,别做手术了。”
江晓急道:“你没听医生刚刚说吗?赶紧走,先去看看。这个时候还想着钱!”其实在那女医生说完要做手术的话后,他已经在心里算着做个小手术要多少钱,估计他跟宋元两人身上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块,万一钱不够,怎么办?他心下虽焦虑,又怕宋元过于担心钱的事,只好先去诊所看后再说。
两人到了诊所,还好没有关门。见到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医生,江晓说明了情况。医生让宋元躺倒床上,他继续检查后,确定是急性阑尾炎。他对江晓说:“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不能再等了,你们别想着拖到明天再去市里看。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
江晓看到躺在床上的宋元满脸痛苦,咬着牙,痛的都不能说话了。他对医生说:“医生,我们都是留校的学生。您看手术费用需要多少钱?”
医生温和地说:“喔,这大年三十晚上,你们都没回家过年。”
江晓救人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对医生说了两人家境怎样的贫困,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舍不得等等情况。
医生听后,和蔼地说:“原来是这个情况。”他想了想,对一脸真诚的江晓说:“这虽然是个小手术,可要是到市里大医院去做,没个千把块是下不来的。这样子吧,收你们六百块吧。”
宋元听到要六百块,艰难地要从床上起来。江晓懂他的意思,忙又让他躺下。
江晓几乎是哀求着医生说:“医生,我俩的情况您也知道了,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太多了,您能便宜点吗?”
医生微微一笑,说道:“你当是菜市场了,在医院里还能讨价还价吗?”
江晓默然不语,忍着眼泪,无助地瞅着躺在那里蜷缩着身体的宋元。
医生说:“你们有多少吧?”
江晓听下掏出全身所有,又把宋元的衣服里里外外翻个遍,凑的拾元、一元、五角、一角纸币数了数,共计是一百二十八元六角。他把钱递给医生,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最后的两枚一元硬币,放到纸币上。红着眼圈祈盼地对医生说:“医生,我俩加起来就这么多了。”
医生接过钱,又让江晓把学生证拿出来看下。看过后,医生点点头,问道:“你是什么血型?”江晓想起学校组织的献血,发的献血证中写的是O型血,便对医生说:“O型。”
医生说:“正好,我这里需要这种血型。看你体格,抽你四百毫升血吧。”
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江晓知道这是变相的卖血冲抵手术费了。他没有其它可选,只得同意。医生抽完血后,对他说:“就这样吧。不过麻醉药贵的很,我只给上一半,手术中可能稍微有点痛。年轻人嘛,这点痛还是能忍得住的。”
江晓忙说:“谢谢您了。”医生说:“你去把大门关上吧,要是有人来你先挡住,我做手术中不能被打搅。”说完,医生带上口罩、手套,拉上床前的纱帘。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医生拉开纱帘走出来,对江晓说:“可以了。”江晓心想这么快,顾不上对医生说谢谢,忙上前去看宋元。
只见宋元面色苍白,满头是汗,嘴上流出血来。江晓知道这是宋元在手术过程中一声不吭的原因,这是用牙咬着嘴硬扛过来的。
等宋元躺在床上休息了会,江晓扶他起床。两人对医生说了感谢的话,便要往门外走。
医生叫住他们,祥和的脸上犹如佛光照射,只听他说:“一周后来拆线。明天别吃其他东西,喝点粥。后天就能吃了,辛辣的东西别沾,酒也不能喝。还有别乱跑了。”两人频频点头,说知道了。
刚出门没几步,医生站在门口又叫住两人。他把十张带有折痕的拾元新币递给江晓,说道:“这钱你们拿着吧,剩下的算是付给我的诊费了。你的血就不还给你了。”没等江晓答话,他又附上两盒药说:“这是消炎药,回去后按说明书吃吧。”
江晓望着他说:“医生,这是说好的手术费,我们不能再拿回去的。”
宋元也说:“这次多亏医生您了,钱我们不能要的。”
医生说:“我说了你们已经给过诊费了。”他又指着宋元说:“小伙子刚才表现的不错,比我想象中硬气。”江晓两人还要跟他推辞。他哈哈一笑,说道:“男人做事不要婆婆妈妈的。回去吧。”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子。两人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良久后,两人对着大门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往回走。
医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老婆,你以前常对我说‘医者,要有仁者之心。’这回亏大了,你可不要骂我没挣到钱。”
两人回到寝室,宋元躺倒床上,哎吆的叫起来。江晓笑着说:“别装了,有个几天就好了。这回是你命大,让我们遇到好人了。”
宋元骂道:“好个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抽你血当作医疗费啊。”
江晓说:“记住人的好处,等我们工作挣钱了,什么时候再回校,把医疗费还给他。”
宋元气道:“不跟你说了。”
江晓说:“要是都像我们这样,那他这诊所迟早要关门的。他这做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宋元不再理江晓。过了好一会儿,江晓说:“你好好躺着吧,我再出去巡一趟。”
“胡子,哥对不住你了。这下不是陪你过年,是他妈给你找事了。”
江晓说:“说什么屁话呢。我们是哥们,明白吗?哥们!”
宋元感动地说:“是啊,胡子,我们是一辈子的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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