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往事10

作者: 江红对酒 | 来源:发表于2020-06-30 13:44 被阅读0次

    1

    近中午时分,江晓从教室走出,到食堂就餐。他刻意绕道走图书馆东边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这小道与图书馆的侧墙间植满了樱树。春将落幕,他心想,再不看看,怕是连余香也嗅不到了。

    气候是醉人的温暖,将好是樱花落尽的时节。小道上满是狼藉的粉色花片,有些沾挂在绿叶梢头,有些疏落在碧草丛里。夹杂着的一颗桃树枝梢还点缀着嫩白的残瓣。不知名的小鸟在树隙间欢跃,嘴尖衔着一瓣粉樱,须臾又丢开,觅到一瓣白桃,似乎不合口味,复又丢开,欲寻新瓣时,看到一旁注目的江晓,仿佛似人惊羞般,嗖地避开。

    正是一年好景的残春,到处有将逝的美景使人流连。江晓独在此处忘返时,邂逅缓缓走来的苏媛。两人相顾一笑,也不说话,各自拾花。江晓走开时,苏媛喊了他一声。他装作没听见,并不停步。苏媛在身后双手和着嘴喊:“江晓,鸡肠子!”

    路人顾盼,江晓忙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低声说:“你小声点会死啊?”

    苏媛咯咯的直笑,问道:“你还在生我气不?”

    江晓听罢,心想:女人,我要是不生气还算个爷们吗?哪有叫人去陪溜冰,在场子里又把人晾在一旁,自己去跟其他男人疯。要是换作汪絮,岂不是又有上吊寻死的心?

    他面无表情地说:“大爷没那功夫!”

    “那你有其他功夫不?应该是后天的样子,你帮我们搬家吧。我再去找下季文略定好时间,有你们两个应该是够了。”

    苏媛跟卢雪在校外租了房子,过几天要搬家,这事江晓听季文略提起过。老季说起这事时,宫七还揣测这两个女人是不是搞断袖。这当口国家某部门刚好颁布了最新精神病条例,特别提到删除了同性恋为一种精神病这条。宋元反骂宫七是心理扭曲,十二级精神病。看来这天下的女人,一部分被牛粪一样的男人糟蹋了,剩下的全去搞断袖了,怪不得宫七找不到女朋友。

    看着苏媛殷切的眼神,江晓心又软下来,只是仍强要面子,生硬地说了句:“行吧!”说完转身便走。

    有这两个字,对苏媛来说已经够了。她想起那晚之事,到感内疚。自己的确是有意刺激他,看他是什么反应。结果这猪头涨红着脸,闷声不语,独自尝试,又并不熟练,摔得够呛。眼前浮现出江晓硬邦邦地倒地后,痛苦异常的表情。她娥眉微蹙,这个笨蛋,蠢的要死。自己不会吧,还偏偏硬撑着,好像别人指点一下,很丢人似的。

    江晓丢下正想着这些的苏媛,快步走到食堂。宫七早已拿着饭盒东张西望地站在门口处。他报以歉意的憨笑,宫七咧嘴骂了句:“还他妈知道吃饭喔。”

    食堂里,宫七买了四两饭,从东头转悠到西头,皱着眉说:“草,就剩这几个菜,这饭怎么吃得下。炒菜去好了。”江晓是无所谓。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

    两人来到小灶处,点了一盘青椒炒肉丝。宫七抢着刷卡付了五元菜钱。端着盘子,寻一处坐下。他往江晓饭盒里拨了一半菜,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

    “味道还真不错。有机会我也去学学手艺。好歹也对得住这张嘴。”

    江晓附和了一声。宫七当然是不知道他自小就干烧饭炒菜的事。他问及汪絮时,宫七说被一高挑美貌的女孩到宿舍叫出去了,没跟着下来吃饭。“阿絮真他妈命好啊!”宫七愤愤不平地感叹。

    江晓咽下口饭,笑着说:“你那江玉琴妹妹呢?”

    “你能不能别说这事。唉,不听我的话,被一个吊儿郎当的王八给骗去了。”

    “那是她没眼力,你这么帅,才高八斗的,还愁找不到合适的?耐着点心。”江晓口上这么说,心想:要是听你话,不就被你骗了,反正都是被骗,那还不如找个骗的舒服点的。

    “嘿嘿,就你了解我。小胖子也不错,好像对我有那意思呢。正好下午课不用上了,找她去井龙看玉兰去。”宫七受到江晓的鼓舞,两眼放光,又信心满满。

    江晓忍着没喷出饭来。宫七说的那个小胖子,他是见过,是宫七在学生会认识的。长的圆圆滚滚,看来宫七喜欢女生不如他吃饭来的挑剔。

    下午的«思想道德修养» 课,江晓也没去。委托季文略代他答到。殊不知季文略还帮着宫七、汪絮两人答到。

    宋元却是委托了钱守道答到。他招呼江晓去研究生院处种花。这也是院里安排的一种勤工俭学方式。研究生院处的几块荒地,分片交给几名学生开垦,种上花草。宋元幸运地在众多申请名额中拿到一亩见方的荒地。院里下达的完工时间有点吃紧,他便拉上江晓一起干活,再由他从不多的劳费中分出微薄给江晓。

    不管多少,江晓对宋元的好意也是心领神会。他这时已隐约理解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书读的再多,就是滚瓜烂熟也不能当饭吃。

    从仓库里领出钉耙、铁锹,两人把剩下的荒地翻倒平整,再浇上些水,忙碌到西边日头将没时,完活收拾工具。只待明日移迁花草。

    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宋元拿江晓的电话卡往周心禾宿舍打了个简短电话。

    周心禾到了南门外那家她跟宋元常去的面馆时,宋元跟江晓刚好占到座位,两人边说笑边等她。见有一男生跟着她一同前来,江晓看下并不认识。周心禾笑嘻嘻地介绍了来人,江晓礼貌性地起身与他握手。原来这人便是宋元经常提及的老乡黄池羽。只见他身形高大,圆颚颊厚,戴着副丝边椭圆眼镜,对江晓微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游离的目光令江晓心里陡然咯噔一下。此人非与其往来之辈,江晓心想。

    江晓经不住几人劝,他原想要一碗鸡蛋面,后改了主意随众人要了三两饺子。吃罢两个,他便觉得不对胃口,况且腹中并无饥饿感。他停了筷子,把盘子推给宋元,拿着小茶壶给众人杯子里添上水。

    宋元嘿嘿地笑着,也不推托,风卷残云般吃完。付钱时,宋元同黄池羽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江晓不说话,周心禾静坐在那里,面露笑容,她看见江晓刚去往茶壶里添水的功夫,已经结账了。

    回到宿舍时,并不见宫七。江晓心想:宫七还真有两把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糟蹋那兰花。汪絮正躺在床上写日记,见江晓回来,对他说要洗澡。

    江晓提着四个水壶,去食堂东角开水房打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汪絮、季文略、宫七、江晓四人打开水的差事由江晓跟宫七按日轮流。宫七与江晓两人形成了一种自然的默契。

    照例今天应该到宫七去提水。不过只要汪絮不像梁小宝那样拿着铁桶装满水,放进“热得快”烧上个把小时就行。

    汪絮在水房洗到一半,发现热水不够用,急呼江晓快去再打几壶水。江晓没好气地骂了句:“你当是泡温泉呢,老子又不是跑堂的。”骂归骂,他还是无奈地快速应了汪絮的要求。

    水提回来后,江晓让汪絮把门打开,递给他水壶。汪絮感到害羞,让江晓从门缝底下递进。这门缝底下的高度根本不够水壶进去,江晓嚷着高度不够。汪絮骂:“土人,你不会把壶横过来啊!”

    江晓想:是啊,自己好蠢。他把水壶横过来,还没递给汪絮,只听一声闷响,水壶内胆碎了。一股热气散发,热水沿着壶底溢出。汪絮对他又是好一顿骂。

    他呆立在那里,心想:听汪絮的话已经很蠢了,自己还去这么做,那是蠢上加蠢了,岂不是傻?

    他越想越气,隔着门对汪絮说:“你大爷的,就你事多,我洗澡从来都是用冷水。”心下寻思:麻烦了,刚刚匆忙中顺手提了几个壶,打碎的这个也不知道是哪个主的?

    汪絮穿好衣服,见江晓坐在那里发呆,笑着问:“你是不是在想,完蛋了,这下又要赔钱买壶了?”

    江晓被他说中心思,苦着脸说:“这事也有你的份。”

    “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有多蠢。没想到,你除了土,蠢也是一大特色,简直是超乎我的想象!“

    “你这是夸我呢?”

    “算是吧。放心,就那破壶,不用你赔。我给买个新的。谁还不乐意?”

    钱守道回来后,自然是一番大呼小叫:“谁?这是谁?看我的壶可爱是吧,那也不能这么摧残啊!简直是禽兽。不,应该是禽兽不如,是……”

    他正说的起兴,汪絮拿一根香蕉砸他。他利索地接过,剥开皮,咬了半根,对汪絮故作了一个狠的动作,说道:“被我逮到,就这样,嗯,捏。”

    “死道长,你来啊。是我干的。”汪絮把脖子伸向他。

    钱守道口中正嚼着一半的香蕉,嘎然止住,有点尴尬地望着汪絮。汪絮面露微笑地点头。

    “那个……不是……我那破壶,早该丢了。那……”汪絮打断他的话,说道:“今天晚了,明天给你买新的。”

    “不用买太贵的,凑合着用就可以了。”钱守道嬉笑着说,这才放松地把剩下的半根香蕉吃完。他心想:要是早知道是阿絮,就不说那些了。下回一定留点神,身上穿的这件外套还是他的呢。本猜想是江晓干的,这阵子,这家伙已经搞碎两个壶了。

    2

    苏媛搬家这天,晴空疏云,气候宜人。季文略临时有事,跟苏媛婉言推掉了这差事。听江晓要去给苏媛搬家,汪絮顿时生了兴致,他刚好可以有一个正当的借口推掉那难缠的老乡。

    说是搬家,其实苏媛、卢雪两人加起的家当不过是两个箱子,两个装被子的编织袋。

    “老季真是信不过,都说好的事。”苏媛微嗔道。

    “他是有要紧的事,你们俩就这点东西,我一人就解决了。这还有汪絮呢。”江晓知道季文略是陪着一位女生去长沙游岳麓山了。

    江晓一行四人出了学校西门,往南折去。沿着学校围墙边大路走,不远几步,路两旁便有小径通往各农家餐馆,自然散开,有的就在乡农家中。再往前百来米,路西边有半亩池塘,池塘南侧一片竹林,西侧一片桃林;竹林再往南有一排楼房,坐落七八家网吧;桃林再往西百来步远,便有台球厅、录像厅等,其间夹有浴室、小卖部。大路一直往南即与通往学校正门的道路交合。

    此时,江晓停步放眼望去。只见农家楼房高低参齐,良田星罗棋布,眼到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卢雪见他不走,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奇怪地问:“暖水壶,瞅啥呢?”

    “喔,没什么。”江晓这一停一愣的功夫,苏媛已与汪絮愉快的说着话走在前头。他两手均提着箱子,步子自然走的慢些。卢雪放慢着脚步跟随他。

    “你看,又在盖房子了。”卢雪对江晓说。

    “是的。这要是不多盖房子,哪够住呢。大家好像都想着搬出寝室似的,看看你们两个不就是。”江晓说,他心想:学校好像也不干涉学生在外租房。

    “那你也搬出来嘛。”卢雪做了个勾引的动作。

    “搬出来跟你们一起住啊。”

    “你有胆就搬来啊。”

    两人边说着,不一会儿到了租房处。好一处妙境!江晓呼道。穿过青葱竹林,推开柳枝栅栏,迎面是粉墙黛瓦屋舍。左首侧是两层小楼,右首侧是碧水长塘。塘的四周种着许多绿柳和青杏,塘中间有一块四水环绕的菜园,菜园里金黄灿烂的菜花,洁白如霜的萝卜花,紫白相间的蚕豆花,争妍斗芳,竞相开放。微风过处垂柳袅袅,声声鸟雀在枝头欢闹,疏影横斜,清香浮动。他极目揽景,这一切,令他心旷神怡,竟有丝醉意。

    结庐人境,溪水山前,春暖花开,佳人伴左,茗茶把话。这不正是他所向往的吗?

    “真呆子!”卢雪讥笑道,又说:“赶紧先把东西拿进去啊。还要担床,装衣柜呢。”

    汪絮看到屋旁一株丈余高的老桃树下,一只母鸡正带领着一群小鸡玩耍那落下的毛桃。这群小鸡长得毛茸茸胖乎乎的,精神抖擞地围着鸡妈妈。唧唧喳喳,挨挨挤挤,是那样的惹人喜爱。他忍不住蹲下身,用手指逗它们玩,只见一个个伸着小脑袋争先恐后地挤过来。用嘴尖啄他的手指,他感觉痒乎乎的,刚要抓一只到手中细玩,不料被鸡妈妈狠狠地啄了一下。汪絮“哇”地一声大叫,慌地闪开,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忙又爬起来,直起身子时,头碰到了树干。他手捂着头,弓着身跑开。

    苏媛看的直捂着肚子乐。汪絮感觉太丢人了,尤其是在这女人面前出了丑。他一手叉着腰,一手远远指着母鸡骂:“贱人!敢跟我斗。”他竟要去四下寻木棍揍那母鸡。

    房东老太太忙笑着去止住他说:“这畜牲护犊子呢。孩子,你跟它叫什么劲呀?”老太太用方言说的。汪絮根本没听懂,苏媛把阿婆的话翻译了一遍。汪絮作罢。

    汪絮余气未消地上了二楼。看江晓正在屋子里摆床桌,丢下刚才一茬,上前吆喝指挥江晓该怎么摆。卢雪说把床靠着窗放好,汪絮说桌子靠窗放妙,两人各自有理,一时说服不了双方。江晓瞅着两人,索性先撂下,去组装便携式的衣柜。苏媛抿嘴不语,一旁帮着递零件给江晓。

    “你这人,是我睡,还是你睡呀?”卢雪争不过,有点急了。

    “谁睡还不都一样。寝室里不好吗?你们怎么跑出来睡呢?”

    “想安静一点,不行啊。真是妇女主任!”卢雪心中纳闷,他这说话跑题也太快了点。

    “我看不是这样子吧?”汪絮挤眉弄眼地说。“嗨,不是那么装的!”他看见江晓在捣鼓衣架,忙上前推开,抢着来弄。不想急忙间,手指被划了一道细长口,殷红血液流出来。江晓拽过他手看下,放到口中吮了几下。

    “一边待着吧。这粗活不是你干滴。”江晓看着汪絮耷拉着脸,挖苦道。

    “要紧不咯?村口有一小卖部,拿一片创口贴敷一下吧。”苏媛弯着腰关切地说。

    汪絮去买创口贴的功夫,江晓利索地摆好床位,装上衣柜。等到汪絮提着一大袋零食回屋时,苏媛、卢雪已铺好褥子床单。

    “不痛了?”江晓看着他问。

    “当然痛了。所以多买点吃的,分心嘛。”

    苏媛、卢雪齐声笑起来。四人就着水果瓜子闲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汪絮别在腰间的寻呼机滴滴地响起。一开始他并不在意,接后又响起两次。卢雪看汪絮仍没有走的意思,委婉地对他说:“说不定人家找你急事呢,你赶紧去回个电话吧。”

    江晓心想:估计是汪絮那老乡打过来的,再这么坐下去也是无趣。打了个招呼,拉着汪絮回校。

    一路上,汪絮并没有回电话的意思。江晓提醒了一句,反倒被他没好气地驳回。

    到了宿舍,女孩已坐在那里等候。与宋元、周心禾似乎聊得颇为投机。

    汪絮瞪着她,她羞涩的一笑,连推带拉地把汪絮请出宿舍。

    “你们怎么不出去玩?”江晓对宋元说,寻思:你们这叫哪门子谈恋爱呢。整天猫在宿舍里看电视,难不成这也是种情趣。

    “有什么好玩的。出去不花钱啊!你还不是一样?”宋元自有他的道理。

    江晓哭笑不得,心想:我跟你们能一样吗?孤家寡人一个,喜欢怎样便怎样。他看了一眼周心禾,那眼神一闪即过的忧郁,刚好被他看到。

    “嘿嘿,江晓,听说你满腹文骚啊。”周心禾说,她快速调整过来心态。

    江晓听她突然这么问,心下一愣:莫不是要考我?也不说话,疑惑地望着她。

    “可知四十年来家国?”周心禾还真有考他的意思。

    江晓呵呵干笑了两声。怪不得周心禾让人看起来就有一种忧愁的感觉,跟看多了这些伤感的诗词是有关系的。他欲跟周心禾说自己对南唐后主的看法,一想,还是不说为好。

    “三千里地山河跟你什么关系?”江晓反问,算是回答了她。

    周心禾脸色顿显红晕,尴尬地笑起来。

    “死胡子,你拽个屁啊。再显摆,看哥不教训你!”

    江晓也不理睬宋元。他进了屋内,躺在床上刚想睡觉,又想起一事,翻开枕头,拿出一叠信件,找到其中的一封,打开信笺:

    “江晓:

        展信开颜。也不让你猜我是谁了,陈落英。还没有忘记吧?就当你还记得啦。打听了好久,过年同学聚会时,才间接地知道你的地址。算是对我的一种鼓励吧。

    想了好多的词,一时忘了怎么说了。我在你眼里一定很笨吧?所以要把一直没对你说的话,说出来:感谢你对我许多次的指导帮助。那本毕业留言册,我一直携带在身边。时常会拿出来看,有你写的那些鼓励的话,尤其是那句:他年何尝不重逢,春风得意花正浓。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把你写给班里女生的留言册都看过了,觉得还是你写给我的好。

    你现在怎样呢?又结识了一大堆新朋友了吧?我想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大清早出来跑步吧。我现在也克服了睡懒觉的习惯,早上起来跑步呢。一开始觉得挺不习惯的,慢慢就适应了。这种感觉真好。

    襄阳的春天好美,就是一直不喜欢的雨天,也觉得挺有诗意的。不知道你那里又是怎么的春色呢?

    从没有这样子跟你说过话,心里有点别扭呢。我想就跟跑步似的,慢慢我就会适应了,并且喜欢上的。

    希望没有打搅到你。期盼你的回信。

    祝好!

    陈落英   辛巳年浓春于竹溪畔”

    江晓看完信,长叹了一口气,把信纸盖在脸上,纸墨香味萦绕。陈落英,就是高三那个坐在他前排的女生。从没正经地看过她的脸,长的什么模样,也记不起来了。印象中是那种腼腆寡语的女孩,至于她在信中提及的学习上帮助之事,似乎有过,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多次。

    不过令他记忆犹新的是那清香长发时常散落在他课桌前沿。他趴在桌上,伸长了脖子,下颚抵在书上,装作若无其事,却又小心翼翼地拿笔撩起一丝凑到鼻前,嗅了又嗅。香味令他保持着那样的姿态熟睡过去,直到老师叫醒他,他一脸羞愧,内心忐忑不安,只是因为怕她知晓。想来这些她到现在也不曾知晓吧。

    这信收到有些天了。他并不是不想回信,只是他无从下笔。因为占有而得到是一种悲哀,放手去祝福却是一种修为。

    现在他躺在床上,似乎忘记之前的想法。寻思:出于礼貌性也该回封信吧。就是回封信,又能代表什么呢?她迟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在这幸福没有到来前的日子里,因为这封信而使她感到快乐的话,举手之劳的事有何不可呢?

    他当即爬起来,写了封简短的信:

    “落英同学:

    怎么说忘记呢?当然没有忘记。我这里的春色也很美。近来我整天想着包子的事,又为馒头忙碌,到没去跑步了,惭愧!

    你剪头发了吗?要是剪了,估计在大街上看到你,我都认不出了。不知道剪了后,是什么样子呢 ?

    祝你一切安好!

    江晓   樟树下”

    写完后,江晓长舒一口气,心中顿感踏实。这才躺到床上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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