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21年,我从普通一兵成长为一名中校警官,期间经历了太多的人生酸辣苦甜,经历了太多的心路历程,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95年年底的那次探家。
当兵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华县县城,一个是渭南市。一下子离开家近万里路这么远,我以前从未想过。93年12月,我记得那时坐火车、换汽车,路上总计走了7天,到了新疆叶城。在两年的时光里,训练是魔鬼训练,修路是在海拔4800米以上的昆仑山上。那时干的活很重,比现在干建筑活的农民工干的活还要重很多。写一封信,路上一点都不耽搁一来回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那时难得的闲余时间就是写信、想父母、想家人,以及心中那个她,想信儿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没有来。
探家对我来说,是压在心底不敢提及又热切的期盼。一旦确定了,心早已迸出千里万里,早已飞到了那个千思万想的家。探家前的那个晚上感觉时间过的太慢太慢,一晚上都激动的未闭合眼,太想家了。
记得那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们就等在部队大门口的沥青路旁。一会儿我们包的两个大巴车就来了,上车后,就急切的渴盼着车子快点开!快点开!那天探家的到底有多少人我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两辆车坐的都是我们同年入伍的战友。从叶城到乌鲁木齐的路上走了两天一夜,第二天夜里12点左右到的乌鲁木齐南站。有熟悉乌鲁木齐的战友说去西站,我们相约打的士去了西站,到了西站找到部队招待所登记后就休息了。
那年探家第二天,当别人叫醒我后,立即起床,抓紧洗漱了一下,都没顾得上吃早点就一起去火车西站买票。当走到火车西站售票的地方,我们也傻了眼,售票厅门前早已排了两条长龙,当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人怎么这么多呀?有人说,里面有军人窗口,我们进了售票厅,的确有军人窗口,那里没人排队,窗口的门也没有开。虽然当时其他窗口还没有买票,但窗口的门已经打开了。战友们急切地想买到票、急切地想回家,就有人带头在那两个窗口排队的前面开始插队。这时排队的群众不乐意了,闹哄哄的,有人已开始骂娘。当时走过来两个值班的民警,叫住战友们,让到后面排队去。有一战友站出来说你们军人窗口为什么不开?还什么军人优先呢?民警急了,去拉站在前面插队的战友,当时的气氛很不好,差一点就失控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把战友们都推出了售票厅。然后对他们说:“你们都站这儿,我给咱们去买票,买一张你们走一个,买两张你们走两个,我最后一个走”。
那年探家总算把他们的情绪平复下来了,我整了整衣衫,整了一下军帽,走到了其中之一排着长长队伍的最后面。那天,我自感自己军容严整,自己一个人代表着一个部队。值班民警也是聪明人,他们也不想将事情搞大,搞大了他们也不好收场。其中一个民警走过来对我来说:“这个兵素质不错,跟我到前面去买票”。然后我就跟着他走到售票窗口处,他让前面的人给我让一下,我站到了紧挨窗口的第一个。他说:“这个兵素质不错,先让他买,不过最多只能买三张”。我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买三张太少了,让我给战友们怎么交代,搞不好今天这场面不好收拾,你看我们都几年未回家了,大家都急着回去哩”。另一个民警走过来给售票员说,给他们买吧!他们也不容易,几年了难得探一次家。我很快买了票,买完票,我走过去感谢两位民警,他们把我送到售票厅门口,握了一下手说:“小同志!感谢你,没有你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说:“谢谢二位给我的支持!我代表我的战友们向二位致歉,谢谢你们”。然后我与战友们一起离开了。当我们走出很远后,我向售票厅门口回望时,二位民警还在望着我们,我拿起军帽向他们挥了挥,就回了招待所。
那年探家那天晚上,我和战友们从火车西站上车,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就是一个心急,想着见到日思夜想父母的情景,回到家都要见哪些人,说那些话。时间过的真快,火车过了甘肃,当听到播音员甜美的声音说进入宝鸡站时,那时心里就沸腾了,到家了!到家了!座位上已经坐不住了,马上就到家了,马上就要见到父母了,马上就要见到久违的的哥们了,我们在焦急的等待中从宝鸡一直站到西安站下车。
多年后,我时常会想起乌鲁木齐火车西站买票的一幕幕,我都为自己惊叹,为自己那天直面危机能挺身而出挡住那么多战友而激动。自己一个人排队,又与值班民警沟通,给战友们买了票,我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喝彩。我所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那天我维护了部队的荣誉、纪律、形象,即使以后部队的领导都不知道有此事,甚至多年后那时一起探家的都不记得此事,但它一直在我心中。我为自己当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使事态向危险方面发展而能平静处理而自豪。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多年,我一直记在心间。我想,即使现在转业了,离开了部队,我依然一直保持在部队的习惯、作风,因为我永远是一个兵,一个有责任担当的兵。
那年探家那年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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