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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作者: 幸韵 | 来源:发表于2017-10-06 15:42 被阅读36次

    每次读萧红的文章,内心总是很复杂,一方面她的才情之高令人瞩目,忍不住为她的早逝叹息;另一方面,又感激这早逝,谢天谢地,它终于结束了萧红一生的苦难。

    萧红的一生怎么也绕不开一个“苦”字。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她出生在呼兰河,一年中有四个月飘着雪的小县城,与这极端严寒的气候对应的是冰冷又疏远的父亲。父亲的冰冷,不仅在打骂和吝啬上,他时刻盘剥他人,萧红中学没念完,就被要求休学嫁人。

    原本,萧红是有战友的,战友是她的祖父,祖父笑眯眯地为她争取了念中学的机会。这一年祖父过世了,她一个人怎么说服父亲继续念书?她没有办法,只好出走北平。

    她第一次的出逃,像极了小孩子闹脾气过家家,在北平待到冬天就回家了,被软禁,又出逃,生活无以为继,未婚夫追到北平,索性跟他回家。又被毁婚、被软禁、再次出逃。

    这一逃,她和未婚夫住进了东来顺旅馆。半年后,未婚夫报复似的也出逃了。于是,带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和六百块欠债,萧红遇见了萧军。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黄金时代》上映的时候,汤唯说:萧红要想成为更伟大的作家,还得再经历十个萧军。这话有点太高估萧军的作用了。萧军是萧红写作路上的引路人,如果没有萧军,萧红不会那么快拿起笔杆;没有萧军写给鲁迅的那封信,萧红恐怕还得再埋没几年。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萧红傲人的才情注定了她会被写进中国文坛史。

    同时也因为这层引路人的关系,后期的萧军始终无法接受萧红的成就高于自己。这一次,萧红提的分手,她发现了端木蕻良。这个男人胆小、懦弱,是最笃定、最没有悬念的那种老实人,可他却做了两件最突破悬念的事情。

    一是在武汉老家娶了萧红,婚礼上,萧红大着肚子,是萧军的孩子;二是日军攻陷城市时,丢下萧红,拿走了唯一的一张船票。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萧红带着被褥,投奔朋友,在报社走廊住下。后来又等来一张船票,夜里提着行李,往江边跑,摔了一跤,乌龟似的划了划四肢,翻不过身。天亮了,才被看到,扶了起来。好不容易到重庆了,生下孩子,不到三天就夭亡了。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萧红的一生都在求安稳,可处处都不得安稳。每一次你都觉得她该要熬不下去了吧,可每一次都有人精准地接住她,又把她往更深的悬崖抛。她只是需要被拯救、被呵护,需要更稳定的爱来平衡上一段情感里的动荡。就像那年洪水中,需要有一艘船带她离开困顿的旅馆。

    甚至她也并不是那么笃定地深爱谁,所以她痛、她挣扎,一旦看开了,几乎是干净利落地扭头便走。她的眼神是倏忽缥缈的,她要抓住一个地方让眼神落下来。

    萧红写苦难,可她永远和苦难隔江而望。《生死场》里描写人性的恶、生命的苦,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商市街》里写挨饿、受冻,谁没挨过饿,受过冻?可唯有萧红能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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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儿》是她第一篇正式发表的文章,写的是自己的故事。可全文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就是淡淡地描绘,如何从旅馆逃脱、如何生下这孩子、又如何把这孩子送人。对别人的苦难她冷眼旁观,对自己也毫不手软。

    所以,你真的很难想象她怎么能笔锋一转,写出《呼兰河传》那样天真浪漫的长篇。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萧红写下《呼兰河传》的时候是在香港,她病逝的前一年。当时的中国作家们,大都在写战时报道文学、短文、戏剧。重病中的萧红似乎是预知了自己的死亡那样,忽视了满目疮痍的中国,她超越了时代,拼死也要给文坛留下点什么。

    搁当时来看简直太意外,一个孱弱的女作家,坐在炮火轰天的房子里,居然还能罗曼蒂克式地抒写祖父的后花园、天边的火烧云和各家租户。丁玲在临汾的时候,就预言萧红不会长寿,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出自文人先天的感知力,并且萧红本人大概也有这个觉悟。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似的。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

    黄瓜是自由的、玉米是自由的、萧红自己也是自由的,她自主地选择了这样的题材是天真幼稚的基因使然,也是生命尽头突然迸发的留恋与不舍。

    被虚掷的萧红的一生

    很多人抨击萧红,无非是觉得她不独立,才情如此之高,却永远依靠男人来度过一个又一个困厄。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选择性地遗忘了,萧红在写作时的浪漫和天真恰恰脱胎于感情里的依赖和懵懂。她行文时的幼稚和天真显而易见,所以在感情里忍不住一次次伸手要安稳,不奇怪。

    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萧红将她送人,医院的产妇奚笑说,我是不做这母子背离的事。萧红眼泪凝结,面上依旧笑着说,我舍得,小孩子没有用处。这个嘴硬的场景几乎可以看做是萧红一系列荒唐事的注脚,她未必不知道什么是光明的、正确的,可是她没法选,咬着血肉也要把错的路走下去。

    萧红的一生,正应了鲁迅的那句“悲剧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一切就像上帝开的一个玩笑,给你那样高的感知力和表达力,又匹配足额的苦难,好使你的那点天分得以发光。等你稍微看透一点,他大手一挥,谢幕了。于是,萧红只在文学史上留下一个短促的顿号。

    萧红弥留之际,对着守在床头的朋友说:我不知道,我写的那些东西,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看,但我知道我的绯闻将永远流传。她的预见力和写作天分一样高,几十年过去了,人们谈到她,津津乐道的还是逃婚、挨饿、被抛弃,永远怀着前一个男友的孩子和下一个男友在一起的绯闻。

    这是萧红一生最大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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