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昨天陪朋友去大泽山,回来时带了些葡萄,有玫瑰香、金手指、巨峰、泽山一号等品种。
隔壁人家最近正装修房子,整天不是砸墙声就是电锯声,所以陪着爸妈过完中秋节我就回了村里住。之后又回城帮着朋友操持她儿子的订婚典礼,算起来也有一周没回家了。
爸爸最喜欢吃玫瑰香,于是便每个品种都挑了些装箱,提溜着回了妈妈家。
爸爸看我进门照例是:"呵呵呵,俺闺女回来了。"等我洗了葡萄端到他面前,则更是笑眯了眼,跟个小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儿吃了起来。
“嗯,这葡萄可真甜!”几粒葡萄下肚,爸爸连连点头,一脸满足的神情。
"妈,你咋不吃?今年的葡萄特别甜。"看一旁的妈妈一直没动手,我拿了串巨峰递给她,妈妈喜欢吃带点酸头儿的水果。
“我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吃葡萄的,不知从啥时开始不喜欢吃了。”妈妈摘了粒葡萄放进嘴里,有些纳闷地说,“也不知为什么,难道是啥时吃多了伤着了?不该啊。”
“怎么不该?你就是吃伤了。”哥哥在一旁很笃定地说。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妈妈蹙眉道。
“你第二次偏瘫那年,”哥哥说,“那时你喝不了水没法吃药,我和爸爸最后想了个办法,把药塞进剥了皮的葡萄中一起咽下去。"
“是吗?我只记得我嘴歪了喝不了水没法吃药,最后怎么吃下去的就没有印象了。”妈妈边说边慢慢回想着,“好像有这么回事,我怎么就忘了?”
哥哥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是1980年秋天,我刚上初一,哥哥高一。大概是9月底10月初的某一天,妈妈第二次因高血压病状严重形成脑部血栓导致偏瘫,与第一次偏瘫仅隔了两年。
那天下午放学后发现家里没人,邻居阿姨告诉我妈妈下午突然晕倒去了医院,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我虽然紧张,但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那几年妈妈常会晕倒,往往一小时左右便能苏醒过来。我以为这一次也会如此,妈妈应该输完液就能回来了。
可在看到刚从医院回来的哥哥那红红的眼眶时,我瞬间感到了慌张与恐惧。哥哥说妈妈又偏瘫了,而且还很厉害。爸爸在医院照顾妈妈,让他回来弄饭,吃完后带我去医院。
哥哥煮了些面条,我心里发慌,胡乱扒了几口就和哥哥匆匆赶去医院。
虽然在路上听哥哥描述过妈妈的病况,但是当我踏进病房,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面色苍白、眼嘴歪斜的样子时,我一时间被吓得目瞪口呆,眼泪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看到我进门,妈妈用左手拿起放在枕边的笔,在本子上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告诉我不要害怕,她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千万不要影响学习。我哭着点头,心里却是怕到了极点。
妈妈的症状确实比第一次严重得多,不仅右半边身体失去知觉,而且眼脸下垂,口鼻歪斜。嘴巴说不了话,吃东西闭合不住,尤其是喝水不能闭合,即使借助外力灌入也会顺着嘴角溢出大半。
如此以来,妈妈如何吃药就成了棘手问题。在我们试过多次都束手无策时,哥哥突然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葡萄,他拿起一粒葡萄剥去外皮,将里面的籽一一剔除,然后把药片塞进去,小心地将葡萄推进妈妈口里。尽管有些费力,妈妈终还是将葡萄咽了下去,吃药难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医生对此也是大加赞赏,还说不少脑血栓病人都是吞咽困难,而妈妈只是言语和咀嚼困难,基本的吞咽还是可以。
妈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爸爸也在医院里陪护了一个月。到妈妈出院时,他瘦了十多斤,1米78的个头,体重还不到140斤。
妈妈出院后还是不能行走,需要按时进行康复治疗,爸爸每天上午都要送妈妈去医院针灸。那时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妈妈坐不稳,爸爸只得向单位借了辆平板车,在上面铺了床被子,让妈妈躺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推着妈妈往返于医院之间。
就这样推了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妈妈终于可以拄着拐杖行走。
为能彻底康复,妈妈拖着拐杖拜师学习太极拳,每天都坚持不懈地练习和锻炼,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完全康复,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一毫中风留下的痕迹。
妈妈继续坚持运动,四十多年如一日,不论寒暑,风雨无阻,直至今日85岁高龄仍坚持如初。
“现在都不敢想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妈妈唏嘘感慨道,“双方老人都帮不上忙,家里家外就靠你爸爸一个人,也真是难为他了。”
“所以当时爸爸才被称为模范丈夫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看我们说得热络,爸爸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们在说你好呢。”我大声说。
“说我好?”爸爸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说你是模范丈夫!”
“嘿嘿,嘿嘿嘿。”爸爸高兴地笑起来。
“看把你爸给滋的。”妈妈笑着说,我们也跟着笑起来。
看着笑得开怀的爸妈,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这感觉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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